(5)撒娇
骑着马在路上,秣阳突然语气奇怪,“这段日子,你不是待在国乐府训练,就是和简舞仪出去学习,即便不是为了舞蹈,也常独自出门,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一惊,秣阳竟在向我撒娇,轻声问他,“你说什么呀?”
“记得一开始,你天天都在我左右,现在白天见不着,晚上有时候也见不着,你当值了我见不着,你不当值了我更是见不着了。你不需要我了。”
这话我听着就想笑,调侃他道,“你几岁呀?”
“二十二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问,“那你几岁了呀?什么时候生日?”
“二十,立秋生日。”
“哦,记住了。”
春天的时候我来到吉邶,现下已是深冬,路上冷飕飕的,我已许久未见母亲了。春节将至,国乐府的舞生乐生须得表演不能回家,想回家得还得过了春节方可。
“你在想什么?可有想我?”
“你是不是又偷偷喝桃花仙酿了?”
“没有,我就是想要你关心下我嘛。”
我总觉得不对劲,扭头看他,结果脸碰到了他的脸,他的脸好烫。刚好到了家门口,他一下马,我摸了摸他额头,他病了……
我找了大夫给他开药,然后给他煎药。他瞅着我傻笑,我可头一回瞧见他这娇憨的模样。这一年了,换我照顾他了,我这才意识到,这一年里,他默默为我付出了多少呀。
药煎好了,我给他盛好,他直接一口闷了。
“不苦吗?”
“你也一口闷的。”这撒娇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实在让我哭笑不得。
我扶他回房休息,给他脱掉鞋盖好被子准备离开,结果他一把拉住我,“不准走,都是你让我伤心,我才生病的。”
“我让你伤心了?”
他这会倒没说话,直接睡了。
翌日醒来,他如往常一样给我备好了早膳,昨晚的事情,他似乎一点也不记得了。
(6)露尖
因最近的事务多,我没有多去想秣阳的事情,简舞仪如此全心全意教导我,我也不想失了她的颜面。无书阁我亦没再去,整日就在国乐府训练。
终于到了春节庆典,我的独舞表演很顺利,各级大人和台下观演的百姓都给了我很高的赞誉,而我终于看到简舞仪温柔的笑容了。没有失她颜面,我便很满意了。
府丞大人笑容可掬地对我说,“花立,没有枉费我的苦心,日后,你更要好好表现。”
“是,大人。”但我心里更加感激简舞仪,她给我的关照与教导是那般纯粹无私,让我自觉怎么做都无以为报。
一连串的表演结束后,府丞大人提拔我为司舞。快速的晋升也惹来一些舞生的羡慕与不平,但苏琬不但给我准备了惊喜小礼物,还由衷地替我感到开心。她来了三年没有晋升,但是她丝毫没有因此对我有半点改变。
在晋升汇报当中,我一点一滴地讲述了简舞仪对我的教导,乐府令大人甚感欣慰,后来没多久,礼部便颁发了简舞仪升为舞正的任命昭告。
(7)回家
上元节后,国乐府才准假,我即刻雇了马车回家。
一年了,我终于见着了母亲。废弃的房屋已充满生气,院里种了冬季蔬菜,原来的小鸡已经长大生了许多鸡仔。
母亲似乎沧桑了些许,这一年我不在家,不知她经历了什么。母亲见到我激动不已,“终于回来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娘做什么,我都爱吃。”
“在外呆一年,油嘴滑舌了。你在花坊好吗?东家对你好不好?”因为传信不便,召南后来又一直没有再来吉邶,所以母亲仍以为我在花坊。
“娘,我现在是国乐府的司舞,这一年在国乐府当舞姬。”我拿出十两银子给母亲,“这是我攒了一年的银钱,你收好,以后不必辛苦种地,不必挖野菜了。你可以修缮一下房屋,其他的自己买点衣裳和吃用物品,别舍不得花,我还会再赚。”
母亲连连点头,“我不用你赚多少,只要你开心健康就好。”
可是你在我赚不了钱的时候,天天骂我无用,让我精神崩溃。我心里这样想着,可我也相信母亲是希望我健康开心的,只不过她也在乎我是否能赚钱。
母亲给我做了许多菜,她说这一年她种了好些菜,长得都不错。
“娘亲可知道召南住在哪里?我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就是给我带信的那个姑娘吗?”
“是。”
“她怀孕了,不远,往你姨母的方向走几里路就是她家。”
“真的吗,那我要给她备点礼物,去看看她才行。”
用过午膳,我与母亲带了些东西去看望姨母。姨母与表弟正在围炉烤火,悠闲喝茶。见我与母亲来了,姨母十分欣喜,“立儿回来了,真是越来越精神,越来越好看了,姊姊有福气呀!”
表弟又长高了不少,初步有了男子汉的模样。
“表弟也越发精神了。这一年,姨母你过得好吗?”
“我啊,老样子,还是那样种地,就是樂平长大了些,能帮我分担的多了,我呀轻松些。不过,你母亲倒是一直挺担心你,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看,你母亲白发都有了。”
“属实无奈,须得出去挣钱,不会种地养鸡就只得出去了。”
“听说你在花坊做事,可过得好呀?”
“我后来到了国乐府做舞姬,国乐府的府丞在大街上发掘了我,然后又遇到了好的舞师带我,我挺好的。就是让母亲担心了,挺遗憾的。”
“好孩子,你过得好就行,来,喝些姜茶。”
母亲吃着茶说道,“我们伊家的好日子算来了,离开那畜生,立儿能赚钱养活自己了,我就安心了。”
“要是能有个如意郎君,就圆满了。”姨母说道。
“原在南郡有个同窗叫信牧之,对立儿还挺好,两人感情也不错,可惜离开南郡,两个人的缘分就断了,这都要怪那畜生,也怪我自己没本事。”
“娘,你别胡说,我与牧之本就只是同窗感情。”
姨母接话,“立儿大了,不要害羞,今年就二十一了,二十一的姑娘还有几个没成家的呀。”
“姨母,晚上去我们家用膳吧,我与母亲来准备晚膳。”
“你们都到我这里了,当然在我家吃呀。”
“那房子虽是旧的,却是我与母亲的新家,姨母与表弟给我们去添添人气呀。”
“我觉得表姐说得有理。”
“表弟,你现在是我们伊家唯一的男人,我不在家的日子,还要麻烦你护着我母亲了。”
“表姐,我自当保护姨母,男子汉大丈夫,保护家人理所应当,义不容辞。”
表弟年纪虽小,但一直沉稳可靠,有表弟在秀峦,我心里也踏实许多。
(8)劝婚
翌日,我带了些吃食去拜访召南。召南的丈夫看起来朴素稳重,对召南十分体贴。见我来看她,召南十分喜悦,“没想到我们俩时隔多年还能如此往来。”
“我以后只要回秀峦,我就来看你,和你的宝宝。”我格外强调了你的宝宝几个字。
召南笑,“我倒也希望你能尽快享受天伦之乐。”
“你这是,劝婚?”
“不劝婚,就纯粹希望你过得幸福。”召南看了她丈夫一眼,“夫君,我要请花立在家用膳……”
“正准备做呢,你们聊,我就去。”
“你好些了吗,我看你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召南压低了声音说。
“好多了,虽然没翻着什么治疗的书,但是对幻灭症更加了解了,也慢慢的掌握了一些调节自己情绪与心境的办法。”
“那就好,那就好。”召南突然又想到什么,“牧之那边,我信一直没交出去,我怕万一信被不该看的人看到了,会让赤彼枝与李家知道了你们母女的下落,所以,等我生了孩子,我会回一趟南郡,到时候我会亲自与牧之谈谈情况。希望你不要怪我。”
“怎么会呢,你一向谨慎,替我真心考虑。有你这样的知己,我很感谢上苍。”
召南紧紧握住我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