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

茫茫碧水,隐隐青山,是满目翠微,是朦胧一片。

静寂流淌着的溪流,绵绵延延的山路,葱郁苍翠的竹篁,是远离尘嚣的桃源,是遥远却宁静淳良的湘西小城。

这片边城的土地似是一幅铺陈展开的彩墨画,苍翠之间是缓缓流淌着的清澈河流。漫山遍野的繁茂,只感周身闲适与自在。恰似《卧虎藏龙》竹林打斗之景,即使是紧张激烈的博弈,却在翠竹摇晃之下添了几分柔曼的风韵与舒缓的节奏。

无论是《边城》或是《卧虎藏龙》,其间总是传达出一种传统的古朴文化之美,是对“道”的遵循。他们心中有德,不染世俗,不沾杂念,不贪名利,只做着自己认准的道德规范的事。生活在遥远的边城小镇里的人们却又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他们虽那么同一般社会疏远,但是眼泪与欢乐,在一种爱憎得失间,揉进了这些人生活里时,也便同另外一片属于江湖的另外一些年轻的生命相似,全个身心为那点爱憎所浸透,见寒作热,忘了一切。这些人总是更真切一点,也更近于糊涂一点。

青山里一片云雾,朦胧之间是她与他遗憾的爱意。是翠翠与傩送,是李慕白与俞秀莲。

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在湘西小镇与快意江湖之间,也存在着如出一辙偶然与必然。故事之中套着前史,是羁绊又是阻碍——《边城》中是翠翠父母的情死,《卧虎藏龙》中是玉娇龙与罗小虎的热恋。翠翠父母、玉娇龙与罗小虎,勇敢地冲破世俗的藩篱,热烈地追求爱情,但依旧挣不开世俗的羁绊,翠翠父亲有军人的职责,翠翠母亲有父亲的牵挂;罗小虎有匪首的职责,玉娇龙也有父母的牵挂。最终翠翠父母相继自杀,玉娇龙投崖。而在世俗的道德困境中挣扎着的翠翠与傩送、李慕白与俞秀莲,却在漫长的挣扎与等待之中错过了彼此,只剩下酸涩的等待与怀念。

俞秀莲说:“不论对此生的决定为何,一定要真诚的对待自己。”是她对玉娇龙的劝告,也是对自身遗憾的感慨,却又似隔着时空和次元对遥远的翠翠与傩送的诉说。“把手握紧,里面什么也没有;把手松开,你拥有的是一切”,当过分地执着于世俗的道德,难免会失去所珍视的事物,放过自己,其实也是救赎自己。

“就算坠入最黑暗的地方,我的爱,也不会让我成为孤魂。”当最后一吐真气是自己真情的剖白,我不知道李慕白会不会遗憾这些话说得这样晚,也不知道俞秀莲会不会遗憾曾经的逃避与不真诚;正如同我不知道翠翠在碧溪岨是否等到了那个使她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

娇龙在一片朦胧的云雾中纵身一跃,在一片翠微之中渐渐湮没了踪迹。在娇龙坠下的那几秒里,小虎是在为爱再无所寄托而悲伤,还是在渴望祈祷着古老传说能在此刻应验?

这个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是她亦是他。满目翠微之间,竹影晃动,碧水流淌,行舟几叶。边地小城依旧宁静安然,不知情郎几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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