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不二传 第六十回
公孙龙, 稷下学宫哲学系系主任。他是百家争鸣的旗手,年少成名的英雄,曾以《白马非马论》、《坚白论》、《指物论》三篇论文震惊中外哲坛。庄子这日上门拜访。那公孙龙蓄一部长须,两眼放出鹰一般的光芒。
他盯住庄周,问道:“你可知万物之标准?” 庄子答:“不知道。”
他再问:“你知道物自身是什么?” 庄子再答:“不知道。”
他三问:“那物就不可知喽?” 庄子答:“不知道。”
公孙仰天长笑,道:“一问三不知。老弟也算此道高手了。”
庄子道:“”我说不知,其实是知;我说知,反而倒是无知了。
你先问万物的标准。 你最重视感官经验,认为人只有首先通过眼耳鼻舌身的感觉器官与外物相接触,得到感觉经验,才能对外物有认识。
但问题是,且不说每个人的感觉器官多少总有所不同,不同物种的感觉器官那更是大大不同了。 如此在人类中,以谁人的感觉作为外物属性的标准?再说其它动物与人一样,也有感觉器官,也是天造地产。墨家坚持人类中心主义,以人的感官作为认识世界的唯一标准,以为唯有人的感觉才反映了外物的客观属性,显然行不通。
比方人见西施为美,想去约炮。可鸟见她高飞,魚见她沉底,鹿见她炸群。 既然感觉器官各异,也木有统一的客观标准,当然物的可感属性也不可能有统一的客观标准了。
你的《坚白论》里说,对一块白石头,手能得其坚而不能得其白,眼可得其白而不可得其坚。这其实是说作为感觉对象的物的可感知属性,总是相对于感觉器官而存在的,因而一定是偶然的,主观的,也是不可能有统一的客观标准的。
万物作为可感知的对象,其色声香味触、美丑好恶的客观标准即然定不下来,所以我当然不知道万物的标准了。”
公孙呵呵一笑,点点头。
庄子道:“其次,讲到物自身,那更不可知了。我们靠着感觉器官和经验,永远只能对物的感官属性有所了解。
正如你在《坚白论》里讲的那块石头:一块石头,依感官只能知道它白色、坚硬等感官属性。但很显然,这些全是相对于观察者而显出的石头的表象,因观察者而异。正如第一问所说,由于主体感官与感觉木有统一的标准,物的感官属性也就同时失去了统一标准。所以表象必然是相对的、偶然的、主观的,不可能是石头的客观本质、本身。
至于石头本身,相对于观察者,永久藏了起来。即使你把石头砸成粉,你能观察到的,也不过是自己主观的白色和坚硬两种感觉,石头本身凭经验永不可知。”
公孙眼光变得柔和,道:“此乃老夫“离坚白石”与“藏三”之论。坚、白、石为三,前二坚、白可知,但只是我们的感觉而非石,必须将坚、白与石相分离。但第三之石不可知,石自身藏将起来,永远找不到。
结论就是,我们凭经验只能知道物的表象、现象,至于物自身不可知了。你那二不知,老夫给个赞。但你说对物全无知,老夫有保留。”
庄子继续说:“物现象非实在;物自身永不可知,其实只是个幻觉,所以无客观实存之物。世界只是个经验之流,和梦一样。依墨子开创的重视经验的路子贯彻到底,只能是这个结论。
但有人不服气,声称光凭经验不算数,理性才靠谱。他们坚信因果律,以为现象必须有其本质和原因,并且凭借理性也能透过现象,找到本质。
于是他们穷尽心思,为物找形而上的本体、本质:或以为粒子,或以为波,或以为气,或以为阴阳,或以为五行;或以为道德意志,或以为神,或以为心,或以为名。形而上学本体论花样不断翻新,不过全TM然并卵,无非抽象思维所盖的空中楼阁,奇思妙想所画的虚妄大饼。”
公孙道:“你讲无物,惊世骇俗也不妥。老夫的不可知论,公众尚能接受。
物,就是指,你手所指住的那个东东,不管它是显现的、可知的现象还是隐藏的、不可知的本质,反正就是它了。至于儒家坚持物即有名,那名就是物的理念和本质,我反对。名仅是空名,只是物的符号,不是物的本质。老夫当年立论白马非马,论证马只是空名,白马才是存在,就是破除以名为实的观念。”
庄子笑道:“俗人惊骇不足奇。有人听了我的道,狂呼三观尽毁,犹如在星汉中找不到北极,完全失去了方向。管他呢!
你不全否认具体的白马有其实存性,而仅否认马之名对应着真实的抽象存在;你不全否认手指的具体对象之物有其实存性,而仅否认物之名为物的抽象本质,还是不够彻底。
彻底应该这样说:连具体的白马也不实存,更何况抽象的马之名;连手指住的具体对象也不实存,更何况抽象的对象之名。
天地,是你手指的对象;万物,其存在性都与马的存在性一个道理。既然手指的不过是些感觉,白马也就不过是些感觉了。感觉不实在,所以天地万物统统不实在、统统不客观存在。”
不二按 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以指喻指之非指,不如以非指喻指之非指。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 庄子最烧脑的一句话,不二今为君解之! 炫狂酷拽屌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