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艺术作品都必须通过生动具体的艺术形象来展现。温州发绣来源于现实生活并形象地反映生活,发绣作品蕴含着创作主体乃至欣赏主体的思想情感,体现其艺术创造智慧和创新能力。发绣作品具有审美性,是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是真善美的高度融合。它以可视的艺术形象展现温州社会的理想生活图景,洋溢着生命力和想象力、展现着民间审美意趣。
作为民间手工艺大家庭中的一员,发绣自身有其鲜明的特质。发绣的起源不同于一般民间手工艺。它从民间信仰中产生,是人精神层面的产物,不是直接由物质生活需要发展而来的。它往往被使用于特定的信仰情境中,在使用过程中生发出丰富的文化意蕴。温州艺人又将敬佛礼佛的发绣从民问信仰转向人文关怀,在创作实践中热衷于表现人像题材,使受众在欣赏发绣艺术的过程中获得尊重和审美满足。
发绣的技巧不同于密针排线的传统丝线绣。温州发绣巧用针脚的疏密变换、叠加复层来组织明暗、塑造形象,在使用短针和记针时有其独特的处理技巧,用发丝色彩对比和做底补色来表现色调冷暖,针脚结构带有明显的绘画性特征。
发绣的材料不同于服帖和顺的传统丝线绣。发丝质硬有弹性,虽一根头发不可再劈分,但可数根合绣。发丝与只具物质属性的一般丝线不同,其具有丰富的民俗内涵和独特的传情魅力,可以借助头发与生命、头发与文化观念的关联进行艺术表达,既能联结人心,又能长久保存。
发绣的绣面效果不同于平整光洁、色彩绚丽的传统丝线绣。温州发绣针脚显露,质感独特,层次丰富,素色淡雅,能体现发绣技艺的韵律美。发绣的创作理念不同于丝线绣,温州发绣以“应物施针、法随心意”为创作理念。应物施针,应物是指艺术家对客观对象的感知感应和艺术再现,根据表现对象的本质属性和所呈现的肌理、质感、色彩等物性特征来熔炼意象的表达语素,在心与物的交流中提炼针法,在思维整合加工中把客观肌理转化为发绣语素。在此过程中,主体的认识体验得到充分提升,把客观物象提供的可能性转化为发绣语言符号。
创作者面对审美客体提取相应的表现针法,没有定规。完全是应物而生,物质坚则针脚硬,物质软则针脚柔,物异针变,针法的运用,不是照搬前人的成果,而是创作者在前人成果的启发下,基于个人感受和艺术智慧进行创造,实现艺术表达的真实性与思想内涵的恰当展现,传达主体的精神,有强烈的时代特征和个性。随着情感体验的逐步深入,审美意象渐渐清晰,在物化过程中,达到针至情生。温州发绣人在继承传统技艺的基础上不断寻求艺术表现新方法,创造和完善发绣语言表述体系,将发绣创作置于整个文化语境中,融入时代的文化信息,体现当代人的价值诉求。发绣表现生活,生活千变万化,发绣创作也丰富多样。我们只有细心观察,深刻理解,不断积累经验,才能在现实生活中把握发绣技艺的实施技巧。
法随心意,指创作者在生活经验、思想观念、审美意趣、艺术技巧等高度融合的情况下,在实际创作中自觉控制自身的行为。应物施针,主客观高度一致,在天人合一的情境中,艺术法度与审美创造通达,创作进入自由境界,心手相应,针随心运。施针度线即是心灵语言的外化方式,针迹即心迹。艺术家的人生修养和艺术智慧都在没有约束的状态下得到自然发挥,不造作,不拘泥,完全体现了人在创作中的主动性,打破了“以法为法”的僵化程式。审美主体在对法度的把控过程中由被动转入主动地位,这也是传统发绣和现代发绣在艺术表达上的分水岭。把发绣语言从传统的程式中解放出来,这不是不守法度,而是艺术法度已融进艺术家的血液。情之所至,艺之所生,完全由主体精神掌控法度,达到所谓“无法之法”的境界,从心所欲不逾矩,操针弄线即是艺术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