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急促的铃声惊醒了楠楠，她赶紧拿起手机，“干什么呢？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拿着手机干什么用的？！”峰儿的咆哮声从电话的那端射过来，像把利剑。

楠楠，睡意全无，正要回话，“啪”的一声，峰儿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怎么也不接了。楠楠再看手机，确实又有几个峰儿的信息——有道歉的，有骂人的，有诉苦的…… “对不起！昨晚睡着了，今天有点忙，刚忙完，稍作休息，睡着了。”楠楠给峰儿发了条道歉信息。

自从婆婆完全不能自理，医院下了最后通牒开始，峰儿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峰儿是传统的，又有点大男人主义，所以伺候婆婆基本成了楠楠的事。

那天楠楠对峰儿说:“腿基本不疼了，就是躺着时间长了，太累，常常叫唤，又怕疼，不想翻身，常常说着点，让她多翻翻身就行。”“能吃能喝能拉，还能骂人，放心吧！”

楠楠一边转动着手里的方向盘，一边想着刚才峰儿的怒吼，想象他咆哮的样子，不由轻轻叹口气。她想起了家乡，想起爸爸妈妈，想起了闺蜜死党……突然“咣”的一声，眼前影子一晃，“不好！”楠楠一惊神，一个急刹车，打开车门，跳下车，蒙了！一辆三轮车被压车底下，一个老大爷躺在车旁。

楠楠赶紧扶起老大爷，“老大爷，伤到哪里了？”还好，老大爷站起来，转了一圈，“我没事，就是车头烂了。”老大爷看着自己的新车，心疼不已，没注意到手上有伤口在流血。

楠楠指着老大爷的手说:“大爷，你手受伤了，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这点皮外伤没事，就是这辆刚买的新车头烂了，怎么办？”老大爷拿出口袋里的纸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眼睛里全是心疼和着急。

楠楠赶紧拿出五千块钱，塞到大爷手里，“大爷，这钱你拿着，再去买一辆，够不？”老大爷看了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看一脸诚意的楠楠，还有围观的人群，说:“够了够了！”

估计老大爷刚买的新车，来试车的，刚从小道上要穿过马路，没来得及看有没有车，心里过意不去，便赶紧说道:“你赶紧去忙吧。”他看出楠楠着急解决事情的样子，再看看楠楠开的车边上有点划伤，老大爷也想息事宁人吧。

楠楠上了车，松了一口气，幸好人没事，破财免灾吧。

接着给峰儿发了个信息:“出车祸了……”

楠楠刚把手机放一边，峰儿的电话就来了。

“谁车祸了？”峰儿急促地问道。

“我刚才撞一个骑三轮车的人，三轮车撞坏了，人没事，赔人家五千块钱，没事了。”楠楠故作轻松地说。

“啊？！……你没事吧？”峰儿的语调缓和了些。

“没事了，破财免灾吧。”楠楠淡然地回答。

“嗯嗯，人没事就好，回去休息休息吧。慢点开车。”峰儿感觉到楠楠的疲惫，这会温和了许多。

“嗯……”楠楠挂了电话，加了加油门，她确实累了，疲乏倍增，特别想躺一躺，好好睡一觉。可是她现在得回家，一老一小，等着吃午饭。

楠楠从门口买菜，婆婆的牙口不好要吃容易嚼的，儿子脑力劳动强度大，每次买菜楠楠都绞尽脑汁迎合儿子的胃口。楠楠觉得每日三餐比赚钱难多了。可她又是一个凡事，要做，就想尽量做好，不愿意凑合的人。

可乐鸡翅+米饭是儿子的最爱，茄子豆角炖肉就馒头，婆婆能吃一盘子。

等安顿好老小，楠楠自己却毫无胃口了，她想先上床躺一会。

楠楠醒来已经两点多，婆婆的嗷嗷声让她惊讶不已，这种叫唤儿子怎么上网课？她翻身起床进婆婆的屋子。

“怎么回事？你孙子在上网课，你安静一点。”楠楠略带不满地说。

“不行啊不行啊……”楠楠很纳闷，卧床的累，不至于如此叫唤吧？

“什么不行？”

“疼啊。”躺的时间太长，又懒得翻身，屁股疼吗？楠楠实在想不起来，医生说，六个月了，不会太疼，就算是还有点疼，她也习惯了。楠楠想:“婆婆会是哪里疼呢？”

“翻过去就不疼了。”楠楠重复着每日重复无数次的话。翻过去后，侧身躺着的婆婆立刻停止了叫唤。

每每，婆婆叫唤时，楠楠就想下定决心租房找护工专门伺候，或者去康养中心，可一旦她比较安静时，总又于心不忍。尤其是峰儿，总觉得老太太生命垂危，搬动一次会要了她的半条命。所以这六个多月，生活如一团乱麻，家不成家了，人心都被搅散了的感觉。

家，何以能忍受无休无止的叫唤？婆婆一会哭一会笑，难道真是老年痴呆不成？

楠楠怎么看婆婆，都不像老年痴呆的样子。

刚坐下吃点饭，又听见婆婆嗷嗷叫，楠楠赶紧起身看个究竟，原来她干了大活。看着老太太的神情，和因为她笑的要颤的床，心想:此类老人如何去尊？刚才的嗷嗷叫，就是想“大”了。问道:“‘大’还疼？难道想别人替你‘大’不成？”楠楠一边说着，一边忙着活，婆婆看着楠楠疲惫的样子，才收敛了笑脸。

每每此时，楠楠实在无语。

收拾完毕，楠楠已是毫无食欲，坐下歇息，随意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翻。

峰儿来了电话，单位里出了好几个混管阳。麻烦了，原本今日可以回来的峰儿，可能有变化了。

楠楠，想哭，有种解不开的疑惑。她不明白，人老了，真有那么的不可理喻吗？那么不管不顾？那么的自私？无疑，她是疼疼儿子孙子的，可是很多时候，却做着搅乱儿孙的事，让全家不得安宁。

伺候了几十年的婆婆，楠楠觉得伺候不下去了，如今的婆婆，让她心力交瘁。

楠楠，突然，想，喝点！她忘了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了，也忘了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