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灼热的土地之上、炎炎烈日之下,一遍遍的叩问:一斤汗水能兑换几升大米!?
这是一个浅而易见,却又十分沉重的话题。说它浅而易见,每粒粮食需要多少个昼夜兼程的汗水来浇灌,农民们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说它沉重,那些才华横溢的文豪们,妙笔写尽天下文章,却十分忌讳俯首话桑麻。
夏日是苦的,所以人们称它为“苦夏”。一年的春、夏、秋、冬四季,唯有夏天举足轻重、承上启下,夏天,是春天通达秋天的桥梁与纽带;是夏天的烈日,把浪漫、妖艳的春华成就为硕果累累的秋实;没有酷夏烈日的暴晒、哪来金秋沃野的稻浪千重!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夏风、夏雨与夏景,对十指不沾阳春水、双(香)足不踏夏、秋泥的达贵们,是充满浪漫与激情的。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对骄阳似火的夏天才爱恨交加,心忧欠收愿夏炎!
在江南的农村,一年播种两季水稻。早稻,春分育秧、五一前移栽。晚稻,早稻扬花时育秧、八一前移栽。因禾苗的生长、果实的灌浆,与日照的长短、温度的高低密切相关,所以,“农时”一刻也不敢耽误。记得九几年的秋天,由于天凉得比较早,导致晚稻大量减产、有的甚至绝收。
每年最热的三伏天、“吴牛喘月时”的“双抢”时节,是农民日夜兼劳、最苦、最累的时节。首先,要把成熟的早稻收割、脱粒、晒干。晾晒早稻的同时,要犁整稻田、移栽晚稻等立体进行(操作)。每天,三更半夜就要起来,熬着蚊虫、蚂蝗的叮咬,拔好晩稻秧苗。蚂蝗虽然没有眼睛,但它的嗅觉惊人的灵敏,它总能准确无误地爬到你身上的伤口处,让你没有一点感觉的,进行叮咬、吸吮。往往它吸饱、喝足,鲜血把它壮得圆滚、圆滚后才能发现,留给自己的是流血难止、骚痒、发炎。有年夏夜,独自一人拔秧的老父亲,险些遭到饿狼的偷袭。
天亮后,就开始顶着烈日栽(插)秧。三伏天,老天爷玩笑不断———雷阵雨频繁。偶尔的伸腰、抬头,不经意的瞥见龙角(龙角山)挂云。哪怕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稻场,遗憾的是,你总是比雷雨“慢半拍”。大多数时候,你还没有把湿漉漉的稻谷盖好,太阳又朝你露出了狡诈的笑脸,让你哭笑不得。此时,唯有汗水伴着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你古铜色脸庞的苦笑。
“双抢”如战场,虽不是生死之争,但,绝对是争分夺秒的“抢”。头伏丰产、中伏保产、三伏减产,栽(插)秧分上、下昼(午)。同样的施肥、管理,上午移栽的那厢比下午移栽的那厢,由于移栽后,多吸收了几个小时的阳光,多享受了几个小时的高温、日照,秋天收获时,它的颗粒就要饱满些、稻穗就要沉重些、产量就要略高些。
每年的一季“双抢”下来,没有一个农民不掉几斤肉,没有一个农民不褪几层皮。惟愿天下文人墨客,酒足饭饱之余,也能静思桑麻之苦、泼墨耕种之不易,尤其是农民炎炎烈日之下的“双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