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小山村,虽然贫瘠但很容易满足,人们满足于田地间的劳作所获,满足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满足饭桌上的东家长西家短,满足于夜幕大树下摇扇夜谈。
每到年关将至,格外想念小山村的年味,想念全村出动打年粑的场面。打年粑是每年轮流在一户人家,如果今年到哪家,那户主人要喊人砌几个大灶,用来蒸大米,只要开火就几天几夜的不熄火,大人小孩全部出动,几十张长条凳依次从村头往后排着,上面铺着洗干净的竹席子,堂屋里已经架起揉年粑和压年粑操作台,其实就是几张大桌子上面摆着撒好米粉子的大萝盆,流水作业一直要等村里最后一户人家做完就各自挑着自己的年粑回去。
每每这个时候也是不愁吃喝的时候,农村人的淳朴表现大家齐心合力打年粑,而且年粑随便吃,大家依秩序排好做年粑的顺序,自备好成担成担的木材,轮到谁家是在饭点,还要准备饭菜。
大灶里木材烧的正旺,金黄金黄的火苗跳跃着,灶上蒸汽缭绕,灶旁守候的永远是年长的大爷 ,因为他有经验,火候掌握得很好,小孩是不容许靠近灶的,一是怕冲撞灶王爷,二是怕烫伤烧伤,可以容许小孩在屋外和堂屋玩,反正到处都有人把守着,村里人把打年粑看得非常神圣,不希望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哪怕打翻打到都不行,这样他们认为打破了年粑团团圆圆的寓意。
守灶的大爷一声“起灶”,一时间大人小孩立马围过来,年轻力壮的兑坑(大石头中间挖个半圆洞)里打年粑,妇女们等着打好的米团揉年粑压年粑,还有几个举着空萝盆等着拿做好的年粑去晒在外面的席子上,外面也站好人等着帮忙摆放年粑,真的是各就其位,还有人负责统计谁家的做完了放在哪里,下一位的东西放在哪里等等,半夜时分,节奏慢了下来,亮堂堂的灶前三五个一起聊聊天,守灶的大爷就在旁打着盹,房间里暖烘烘的,大家心里和脸色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各家小孩都熬不住了,大人们也顾不了,就你家几个,我家几个凑合睡一晚,但是青壮年必须轮流休息 ,因为白天又是一整天的忙碌,这时主人家会招呼大家烤刚刚晾晒好的年粑,没有睡的小孩们也会烤红薯,大米的清香和红薯的香腻散开来,年味越来越浓,大人小孩一直欢快的喊饱了饱了,这就是大人们欢喜的年饱,年饱意味着来年我们不会饿肚子又是丰收的一年。
狮子山静卧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村落,树荫,流水,人家,静静的聆听着简单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