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啡哥

去到外婆家的路已经通了高速，一大早开着车，第一次走这条高速，车上五个人，包括老妈，二姐和老婆，全都比较兴致盎然的谈论着。

老妈更是有一种莫名的夹杂着伤感和回忆，兴奋和感叹的心绪，曾经那些年，一个年轻妇女，背着娃，牵着另外两个娃，手上还拿着一个口盅。

那是一个搪瓷杯，瓷白的杯体印染着红红的花朵和孩童红红的腮红，鲜艳的红领巾。搪瓷杯的主人是一个农村妇女，此时正被妇女背着的小男孩拿着，小孩子只有三四岁的年纪，方方的脸蛋，煞白的脸色，仿佛在强忍着什么。

行驶的班车在崎岖的山间小路颠簸着，带动着车内的小男孩更加的难受。妇女牵着的其中一个大概7岁小女孩，反而更加开心，挣脱了牵着自己的那双稍微粗糙的手，跑到车头去看司机和前面的绵延的山路。

“噗”的一声，小孩捧着搪瓷杯，将嘴巴对着杯口就呕了起来，妇女连忙端正了杯口，避免小孩呕吐出来的汁液溅到地下和衣服上，那边破旧衣服已经算是比较干净的了。

前面的刚挣脱妇女的手的小女孩听到弟弟呕吐的声音，连忙跑回来，帮母亲捧着杯子，似乎很不理解弟弟为什么不享受坐车的乐趣。

看到妈妈被弟弟的红色背带上，沾染上了几滴呕吐物，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见弟弟没那么难受了，连忙又兴奋的跑前去。山路崎岖，弯弯绕绕，在弯弯绕绕之间，高低起伏的时候，小女孩享受着可能要几十年之后的小孩子才能享受的“过山车”的乐趣。

妈妈牵着的另外一个女孩子，大概有11岁左右，一声不吭的看着窗外，对于弟弟的呕吐，也仅仅是多看了几眼，就急忙转过身子，绷紧了牙根，她讨厌自己这么晕车，她也讨厌弟弟的肆无忌惮的呕吐，引来无数的眼光，以及妹妹开心的像个“乡巴佬”一样的样子。低头看了眼脚边弟弟溅出来的呕吐物，悄悄的挪动了一下那双稍微有点破旧却依然干净的凉鞋。

车子依然在无休无止的往前开着，在无数个转折前都以为到了尽头的时候，车子咻的一下，打个弯就又去到了山路的另外一头。小女孩在拥挤、臭味熏天的车里前前后后走了十几遍之后，车子终于去到了一处河边，宽广的大河，阻隔了大路，这是要去到上半县唯一一段要轮渡过去的地方。

脚踏实地的妈妈，带给小男孩一种安心的感觉，呼吸的新鲜空气，没有了那股恼人的汽油味，仿佛纯氧一般珍贵。姐姐帮妈妈拆开背带，把弟弟放下来。刚接触土地的小男孩一阵脚软，但又连忙稳住了身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扶住路边的杆子。

弟弟站了一会，对妈妈说，“渴”。妈妈连忙拿起刚刚盛着呕吐物的搪瓷杯，跑到河边倒掉准备清洗一下。妹妹牵着妈妈的衣角，说，路边不是有个漂亮的房子吗？要不去弄点热水给弟弟喝一下？

一座七层楼的房子矗立在一旁，挡住了远方的毒辣太阳光线，妈妈有点奇怪，过去这么久时间，她来来往往这个轮渡这么多次，好像都没看见过有这么一套房子在边上，而且还这么高，这么漂亮。

妈妈晃了晃神，连忙牵着妹妹和弟弟走过去，门口写着什么什么公寓，妈妈也没太过在意，直接就从玻璃门走了进去，门口有个台子，上面写着“前台1号”，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微笑着等着这几个母子女过来，仿佛已经等了好久的样子。

“你们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吗？”，甜美的声音和一身洁白长裙的女孩子，妈妈看了看玻璃外尘土飞扬的路面和黑乎乎的汽车，再看看窗明几净的屋内环境，那沙发油亮油亮的，站了这么久，要是能坐一坐该有多好，但似乎不太真实，梦幻一般。

“我，我想给小孩弄点开水喝”，定了定神，妈妈还是大着胆子回答道。

“哦，喝水啊，来，那边有个咖啡厅，我带你们过去，那里有热的水”，小姑娘看着这个妈妈，眼睛里闪亮着光芒，对着小男孩一个眨眼。

“咖啡厅是啥？”娘仨好奇着，走进了公寓右边的一个大门，大门内仿佛又是另外一个世界，顶上是棕色方格的天花木板，右手就是一个柜台，上面放满了一台台金属机器，还有许许多多的玻璃杯，陶瓷杯。有些玻璃杯子里盛满了黑色的豆子，还有一些杯子里在滴着棕色的水滴，而且还散发着一种浓郁的味道，是他们这辈子都没有闻过的味道，有点甜，有点香。

柜台前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姑娘，前台姑娘对着戴眼镜姑娘说，“泩，咖啡我带来了，你好好招呼一下”。

“好嘞，活来了”，那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姑娘连忙叫到，对着娘仨，说，“欢迎光临，这里是七一青年公寓.过去时光咖啡馆，你们想喝点什么？”

“啥？”，妈妈有点懵，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斯文姑娘。

“哦哦，不好意思”，泩对着妈妈低头道歉，一边咕哝这，“这还没到时候呢，看我急的”。

然后泩牵着妈妈的手，引到了左手边分隔开的一处沙发坐下，姐姐也都局促的坐下，小男孩反而因为晕车，迷迷糊糊，只觉得这里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能让他冲散侵袭入肺的那一丝丝汽油味道，对面前的那个又斯文，又漂亮的小姐姐有了一种亲近感。

“来，给你们喝水，这水是温的，应该不烫可以直接喝”，说话间，泩端过来两杯开水，给到妈妈和姐姐，唯独拿了另外一个陶瓷杯，杯子里盛满了刚才那个机器往下滴的液体，送到小男孩的面前。

“你喜欢这个吗？啡哥，哦不，小朋友，对，小朋友，这是一杯可以消除晕车的饮料，对，是饮料，哈哈哈”，泩又感觉嘴有点笨起来了。

妈妈看着有点奇怪的泩，又看看那杯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液体”，心中始终有点捉摸不透的感觉。

小男孩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杯黑黑的饮料，不知道该抗拒好，还是接受好，这么黑，真的像妈妈给自己喝的中药，但是，好像又没有这么难闻的感觉。

最终，小男孩还是忍不住用嘴巴舔了舔杯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带着点点苦味，带入了五脏六腑，那布满全身的汽油味仿佛一瞬间被冲走殆尽，带给小男孩无尽的趣味。

班车载着一车的乘客，还有几只鸡笼，无数的土特产，穿过了大河，继续着它的旅程，冲进绵延的大山。

“啡哥，记得我住502哦”，小男孩被妈妈牵着，在喝完那杯黑黑的号称咖啡的液体，他已经不想被妈妈背着了，连绵的大山，留下了他心底的好多疑问？！！

兴许，牵着自己的妈妈也好奇着吧，只有二姐，还在快乐地前串后跳，大姐没有进去公寓，对我们的描述一脸的不可思议和不屑一顾，因为，那肯定不是真的。

那是真的吗？时光咖啡馆~~~！！！

“喂喂，超速啦”，耳边的YOYO猛地叫起来，我仿佛从一刹那的恍惚中清醒过来。YOYO递过来开车前买的拿铁咖啡，“怎么啦？又困了吗？”

我摇摇头，耳边老妈和姐说起了那段轮渡的时光，背着我，牵着两个姐姐，一路奔波的故事。

对了，还有那个搪瓷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