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联合.其二

“在和云隐·清玖见面前，我们得先对接一下情报。”装甲车内，菲利克斯坐在三人对面，穿着干练的作战服，腰间别着手枪，同利卡德上次见他已经判若两人，“我知道的是，火石·霍恩一直在和主世界进行秘密交易，用终界的科技果实交换主世界的物资和部分技术。”

“这点我也和他们交代过了。”利卡德指了指凌晗，“他是东野生物科技实验室的高层研究人员，对这点也已经很清楚了。”

“好，幕落·星海把这些科技果实通过自己信赖的公会进行转运，最终绝大多数都会集中到东野，我也是通过这点知道你已经来到主世界的。”菲利克斯看着利卡德，终界的艰苦生活本就已经摧残了他的体质，而在主世界接受生物实验和流浪生活更让利卡德变得瘦骨嶙峋、脊背佝偻，不过他的眼睛依旧闪烁着敏锐的光，“你为什么会被火石送来这里？”

“我们都知道，终界最尖端的科技，是卓卡瑞斯家族的生物工程和神经科学，这些东西都藏在终界人的有机样本里。”利卡德略一沉吟，接话道，“我们两个本来都是被当做实验样品拿去和主世界交易的价码，但火石一方面想拿我们和主世界做交易，一方面又不希望我们被主世界拿去进行实验，因为这样对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整个终界文明都不利。”

“所以他才演了出欲擒故纵的戏码，原本是打算让我们逃到主世界后自生自灭吗……”菲利克斯攥紧拳头，“这个出卖终界的混蛋！”

“他的计划本来成功了一半，但现在看来满盘皆输了。”利卡德淡淡笑了笑，“你居然还活着。”

“我倒是更惊讶你居然也还活着。”菲利克斯转向凌晗，“告诉我，研究员，你们从他身上都琢磨出来些什么？”

“事实上，并没做出太大的研究成果，数据资料收集尚未到位，我们就一起逃出来了。”凌晗苦笑道，“当然，基于先前从终界得来的一些数据，我们进一步完善了先前主世界尚不完备的生物体克隆构造技术——研发出针对终界人的生物武器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就好。”菲利克斯最后才看向星夏，“至于你，我对主世界知之甚少，但我上头的人对你格外的感兴趣。对你的问题，就由他来问吧。”

……

飞行编队回到西林城时已是黄昏。飞行车和机甲停在坪上，化作融化在夕阳中的一团光晕，和不远处亲自等候在机坪上的云隐·清玖及其随从拉下的长长斜影合为一体。血红的天空上，还有机甲飞行编队在掠过天际。

“你要的人，带来了。”菲利克斯打开车门，径直走到清玖面前。清玖微微颔首，绕过菲利克斯，走向正从车内步出的三人。

“凌晗教授，终界的安德先生，还有这位不知如何称呼的王族小姐。”清玖摘下宽沿帽，深鞠一躬，“我是西林城城主云隐·清玖，谨代表西林城和西林界欢迎你们的到来。”

“等等……你说不知该如何称呼？”星夏听了这话，抢过一步，走到清玖面前，“你们对历史的遗忘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我是旧世界全境联合政府最高执政官，创盟团长……”

“关于这部分问题，清玖……大人，我愿意稍后为您解释，但请先别过问太多，她的确很需要休息。”不知为何，凌晗突然显出慌乱之色，急忙插到清玖和星夏中间，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清玖不禁挑了挑眉毛：“那就按你所说，教授。不过，我还是要强调，我对小姐的身份没有丝毫怀疑。”

……

“呲——”气动活塞门向两侧滑开，星海在护卫簇拥下走进实验室大厅，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黑？”智能语音助手终端识别到星海的声纹，自动调亮了灯光。实验室还是原本的样子，只不过原本光洁如镜的金属墙壁和防静电地面都覆上了一层晦暗的灰尘。

自星夏和利卡德出逃后，王城就削减了研究所的预算，随之而来的就是大量的裁员。现有的人手无法再继续维持研究所原先的运作，而这些表面工作就是最先被舍弃的对象。

“给我传唤彦华……哦，等等，他来了。”星海看到慌慌张张出现在对面门口内的彦华，彦华头发已经老长，眼白内布满红血丝，实验服也脏污不堪。“国王陛下……您怎么……”彦华行礼时险些踩到实验服的下摆而摔倒，星海不免露出嫌恶之色。

“我来这里，是想再交给你一个项目。”星海摆了摆手，示意彦华平身，“先前在实验体二号上进行实验所收集到的数据或许会对项目有决定性作用。”

“可陛下……所有的数据都是为原先的计划服务的，要说用于其他的项目，恐怕很勉强……”“我也没说是别的项目。”星海递给彦华一沓资料，“之所以事情变成这样，问题出在生物芯片。木已成舟，我们只有以毒攻毒，以暴制暴了。”

“这太危险了！陛下！您也已经看到了最坏的结果……”“放心，不会有人再来追究你们的责任。太后那边，我来说通。”星海不顾彦华的推阻，转身扬长而去，“会用到的物资已经派人送到研究所库房，保持联系，教授。”

……

星夏躺在床上，已经换上一袭洁白干净的裙服，皮肤散发出沐浴乳的残香，发丝也前所未有的光滑柔顺，这是自离开研究所来，她第一次有机会把自己收拾得如此利落精致。

她闭上眼，尝试在记忆的海洋中潜得更深些。这件事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新的记忆不断涌入大脑，分担着她的精力。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回忆竟然成了一件需要聚精会神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所有的回忆有些失真——确切地说，是因为太过真实而显得锐利突兀。

她的记忆片段截止到世界被湮没在重启时的白光中，但她记得星魂之剑的超能量场笼罩了自己，直觉上她认为自己此后应该还有记忆，但那些片段却丢失了。

“应该还有些什么在的。”星夏蹙眉，继续尝试潜入，却感到头炸裂般的疼痛，眼前好似电光闪动，她痛叫出声，从床上滚落摔倒。坚硬的木地板冷得好似冰河表面，却不能让她滚烫赤红的面庞降温半点。

“我到底是……怎么了……”星夏虚弱地支起上半身，感觉自己被幻觉缠身，“对……凌晗，要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说罢，星夏扶着墙缓缓站起，随手抓过桌上皮筋，把头发拢在脑后，束起一束马尾，喘着气缓步走出房间。

另一边，领主卧房。

这间卧室，自西林建城以来，就是领主的栖身之所。彩绘落地玻璃窗为了保温，使用了双层玻璃设计，其下的四柱帷幕床悬挂着绿金两色的床帘，边缘垂下防蚊的纱帐。尽管供暖的管路已经在现代化改造时遍布墙体内部，书柜墙下的壁炉还是在象征性地燃烧着，和枝形吊灯一起将橙红的暖光填满房间的整个角落。

“好了，我这就来。”清玖把羽毛笔插回墨水瓶，合上镶铜边的笔记本，绕过桌旁的初任西林王塑像，走到会客圆桌前坐下。凌晗也放下白瓷茶杯，杯子和杯托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抱歉，恐怕得请你抓紧时间，之后还安排了和其他领主们的会面，凌晗教授。”

“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情况……”凌晗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噼啪燃烧的炉火，吞了口唾沫，“首先，星夏是如假包换的幕落王族，这点我可以担保。”

“这我知道，她的超能力就是铁证。”清玖点了点头，“但她到底是幕落·星海的什么人？为什么我们从未知道过她的存在？为什么她会认为自……”

“这其中有些机密，大人，恕我不能轻易告诉您。”凌晗礼貌地打断了清玖，“但她的大脑的确……可以说被动过手脚，记忆有些差错。”

“是这样吗……”清玖端起自己的茶杯，啜饮一口，“看来你还不打算向我吐露全部实情……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说明你要彻底和王城决裂，希望你之后能做好向我说明一切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