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不适合唱给你的情歌(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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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想回家的女人
走了三十多米,李慕子感觉是直线,其实还是饶了几个弯。终于,李慕子发现了木木美,木木美所在的地方。木木美背对着她,一动不动,有点小微风,裙子也微微摆动,但是李慕子看不出丝毫的美感,仿佛被人折断的树枝,只是皮还连着,斜斜地插在空中。木木美的视线前面,正是两座小山的缺口,夕阳已经是时候的来了,在远远的天空,显得有点浑浊,但是离地平线还有些时间,至少有一个小时。
李慕子向她走近,心里却叮咚叮咚响个不停,他非常渴望和木木美说话,但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什么才合适,说什么才能让木木美高兴,让木木美高高兴兴地回到李慕子的家里。至少李慕子没有打算把她硬拉回家,更不会疯狂地把她绑了,然后扛回家。但是李慕子的心意已决,他不会放弃。
要到了木木美身边,李慕子才发现前方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出口。李慕子一直都在担心,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如何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好不容易看见了出口,他的内心有些小小的激动。
直到走到了木木美身边,木木美都没有回头,而杂草葱茏,每一步都发出窣窣的声音,而这里极其安静,木木美是不可能没有听到的。可是木木美根本没有回头,脖子都有些僵硬。
李慕子挨着木木美站着,手没有碰到她的手,衣服也没有接触,两人像木头似的持续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你来了!”木木美说,声音小小的,气息微弱,李慕子从侧面看见她的唇形,一张一合,都富有乐感。但是李慕子看不见她的眼睛,无法看出来她内心的想法,甚至看不出她的情绪,而话语太过平静了。
木木美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是啊,……”李慕子走上前,瞬间就看见了木木美的眼睛,里面全是泪水,似乎已经哭了一整夜。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慕子一下垮了,木木美是不是打定主意了,决意和李慕子分手,决定以后和李慕子再也不来往,往后就消失在李慕子的世界里。而这眼泪,是最后的一点不舍,是最后的一丝留念,是最后一片感慨。
李慕子腿都站不直了。
“怎么了??”内心波涛汹涌,但是李慕子说话又不能太突然,只能暂时将话题进行,然后拼尽所有能力,做最后的挽留。但李慕子感觉不到一丁点希望,天空似乎一下子黑暗了,李慕子觉得一切都不可能了,风瞬间猖狂起来。
“我……想你了,慕子!”木木美忽然转过来,眼泪簌簌而下,眼睛一直看着李慕子的眼睛,把头靠在李慕子的肩膀,双手举起,想抱抱李慕子,可是最后垂下了,她不敢,她害怕恐慌,她应该觉得自己犯了错误。
天空真的黑暗了,因为李慕子只看见木木美的黑色眼仁,那里面一片黑暗,纯净纯粹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一点亮光甚至没有一点颜色的黑暗。木木美的眼睛,暗喻了整个宇宙。而风确实瞬间猖狂了,木木美的亮红色长发随着风飞舞起来,整个木木美唯一活动的就是她的长发了,随着风都快和身体呈直角了。周围的高高的杂草,似乎受到了某种冲击,都偏着脑袋,指向夕阳的方向。
这本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幕!
李慕子却说:“好了,好了,就这样了。”木木美不知道今天李慕子遭受的艰辛,她也不知道李慕子内心的痛苦,她更没有办法体会跑遍了整个小区却没有结果的苦难。
李慕子忽然间就怒了!
“李慕子,你不原谅我?!!”木木美说着发嗲,用拳头垂着李慕子的胸膛,似乎在斥责他没良心,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呢,为什么!!”
“好了,好了,就这样了!”李慕子依然是那句话。
“你……!”木木美说,暂停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去石林边沿聊聊吧,那里的草比较软,而且不深,我们可以坐着……我们可以坐着聊聊,行不??”
“听你的吧!”李慕子说,心情很复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也无法细细理解自己说了什么。
走了十来米,两人就在石林边沿的草地上坐下。
“慕子,你原谅我,好不好?”木木美说,声音小小的。周围的草丛发出泉水叮咚的声音,仿佛正有一条小溪在前面流过。但是没有风,草也没有偏头。
“什么声音??”李慕子说,感到奇怪,草丛又发出冰块被砸碎的声音。
“慕子,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好不好!我误会你了!你是一个感性的人,你是一个感性十足的人,你喜欢能带给你感觉的东西,任何能带给你感觉的东西。当然也就不排斥花朵了,诗人爱花朵,艺术家爱花朵,而你这样一个感性的人,爱花喜欢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是我错怪了你,是我没有深刻理解你,是我无缘无故就误会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吧,慕子,好不好?!”木木美说,声音带着哭腔,嘴型也夸张,但是此时她眼里没有流出泪水,只是脸上的泪痕没有干,也没有人替她擦。木木美似乎在努力压制内心的什么。
而草丛发出了暴雨瞬间来临的声音。这在夏天倒是常有的事,可是今年还就是没有落过一场暴雨。李慕子没有想到今年的第一场暴雨就这么来了!周围全是嘈杂的雨点,只是没有雷鸣声,淅淅沥沥全是雨水声。
李慕子抬头看天,一片蔚蓝,而夕阳也慢慢地接近地平线。
“怎么会有这种声音的?!”李慕子说,忽然听见一声响雷。木木美的每个字他都是听清的,可是他就是愿意装作不理不睬,甚至他自己都觉得心里确实是不理不睬的。
“慕子,你究竟要我怎么样啊!我到了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从人多到人散,从人散到没有人,从没有人到遇到了你。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你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你就不能让我笑笑吗?!我在这里孤独死了,没有了你,到哪里都没有意义,到哪里都是平淡,到哪里都是没趣。我这才意识到,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离开你,我必须是你的影子,就算没有太阳,也一直都在你左右,陪伴你走路睡觉吃饭,和你一起晨起午休夜眠。我不能没有你,慕子,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你啊!”木木美说,由于激动,泪水滚滚而下,打湿了她的T恤。再次把头靠着李慕子的肩膀,李慕子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木木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漠。
伴随着木木美的话语,草丛已经不是草丛,到处都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似乎一幢三十层的高楼整个楼都着火了,火焰吞噬了整个大厦,房屋被烤焦,浓烟弥漫,每层楼的玻璃都碎了,被火烧碎了,全部都破裂了。全都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更心碎的破裂声。
“怎么这么烦啊!我是说这声音——!……这声音!!”李慕子说,这一阵强烈的碎裂声,让他颇为不舒服,耳朵似乎被尖利的刀子划过,一刀一刀地划过,直到整个耳朵似乎都是鲜血,这声音依然没有停止。
李慕子忽强忽弱的声音,引起草丛一会儿铜铃的声音,一会儿碗被打碎的声音。李慕子只能紧闭嘴巴,果然没过一会儿,周围的草丛彻底的安静了。
“慕子……”木木美小声说,草丛发出本声,就是风吹过草原的声音,但是此时没有风。
“闭嘴!!”李慕子呵斥她,表情颇为不悦,其实大多是草丛的原因,李慕子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恨木木美。而草丛发出炸弹爆炸的声音,把李慕子吓了一跳。他左看看又看看,确定什么也没有发生,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慕子,我真的错了!俗话说得好,男人的一半儿是女人,我是彻彻底底的女人,所以以前的我不容许男人身上有丝毫的女人成份。可是我这才知道我错了,男人感性起来比女人更感性,男人懦弱起来比女人更懦弱。我以前一直不太懂男人!可是现在我懂了!!请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吧,慕子!”木木美说,用头敲着李慕子的肩膀,希望他给出一个正面的回应。
而草丛发出野火燎原的声音,四周的草似乎都被点燃了,哔哔啵啵草正在被烧成灰烬。这片草地似乎马上就要变成荒原了。可李慕子扫视了周围,草依然青青的,旺盛的生命力。刮过一阵小风,草就微微摇晃。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李慕子站起来大吼,却被木木美拽着皮带给拖着坐下来。
没有声音,至少有五秒钟没有声音。李慕子以为彻底安静了。可是忽然山地滑坡的声音传来,就来自李慕子的背后,他转过去看,什么也没有,而山体滑坡的声音转移到了他刚刚的前面。他转过头来看着希望,山体滑坡的声音又到了后面。
这是到这个地方,第一次听出声源在什么地方!
“你安静点,慕子!这里的草丛是有灵的,叫草灵。你这样大喊大叫,侮辱了这里的神灵,这样不好的!”木木美说,挨紧了李慕子,似乎害怕什么。
“你不是不信鬼吗?”李慕子说,话题就这样打开了。
“我确实不信鬼,但是万物皆有灵。何况这里本身就很有灵!”木木美说,心中有急于想表达的东西,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都在听草丛的声音,而李慕子一直都无法理解。
“这里的草丛,听得出人的真实情感,人的欢喜悲伤,人的忧愁难过,人的郁闷痛苦,它都听得出来。而且会做出回声,回声会被人的音量影响,主要就是被人的音量给影响。”木木美说,看着夕阳。此时还算不上夕阳,因为太阳离地平线至少还有半个小时。但是太阳已经显出暮色时的光彩,和周围的云朵,都是橙色的,昏昏沉沉的,好似快要融化了的冰淇淋。
“去死吧!”李慕子再次大吼,却没有站起来。立刻,就周围就传出来铁器撞击的声音,乒乒乓乓,没有固定的位置,间或有人的痛苦的吼声。李慕子瞬间回到了古代的战场。
这一次,李慕子心里没有什么担心了,他这才确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慕子,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我是女人,连孔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女子,当然我也是小人。你就原谅我吧,我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我就是个无药可救的罪人。但是我愿意为你,但是我愿意为你,慕子,我愿意为你而改变。我愿意成为一个好女人,我愿意因你而变得善良,我愿意为你用我的余生去救赎自己。我愿意变得温柔善良体贴懂得关怀,我愿意变得勤快多情爱美和你好好相处。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离开你,慕子!你是我全部的全部,你是我一切的一切,慕子!没有你,我的生命就无法继续,没有你,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没有你,我走路都走不动。没有你,我就丧失了一切,没有你,我就失去了全部。你必须是我的,这一辈子,你都必须是我的,只属于我的,只属于我木木美的,只属于我木木美一个人的。你就原谅我吧,慕子!”木木美说,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显得甜蜜而温和,虽然她不住地有想哭的冲动。草丛也起了变化,传出来一阵阵海潮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自天边向李慕子和木木美袭来。李慕子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而且,李慕子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可以确定的是,这香味来自草丛。
李慕子很感动,木木美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离谱的话。有些地方明显是真的,有些地方明显是假的,木木美本身就有那些品质的大部分,而有些半真半假,李慕子看不出来真假。
“好……”李慕子说,深情地看着木木美,又看见了那个黑色宇宙,又感觉到风的猖狂。
“你的,眼神中关怀那么满!”木木美说,死死握住李慕子的手。
“呵呵,眼神中关怀那么满!”
一首不适合唱给你的情歌(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