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是个好人,这点我必须得承认,事实上这个观点已经容不得我来承认它便已成现实了。就在数月之前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我今年十七岁。我生活的城市在中国来说算是拔尖的经济水平,父母分别是律师和会计。他们也本是外来人员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在此有了立足之地,我的生活水平跟当地小康家庭别无二致。
按理说我应该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尤其我的父亲每天披星戴月。我一个星期跟他见面的次数大概一两次,倒不是说他经常不回家。而是在我醒来的时候他早已出门工作,当我睡着的时候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那时候我还常常埋怨他,因为他几乎很少陪我去游乐场所度过我的假期。我把对他所有的不满渐渐变成讨厌,我已经不愿意和他相处,甚至于只要有我俩单独相处的空间我肯定会找到无数的理由离开。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是个戴个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唯一不错的就是他每月准时将他的薪水交给我的母亲,得以让我们的生活过的很优越。
我就是这样不喜欢他,我想应该是因为他陪伴的时间太少的缘故吧。假如时间能够重来我或许不会再去讨厌他,我会照着他的意愿好好学习珍惜他为我们家庭所赚的每一分钱。我也会好好爱我的母亲,不会再在要不到钱的情况下推打她。有一点必须声明,我推搡我母亲都是趁我爸不在家的时候,如果被他看见,真要决斗起来可能会被他连皮带筋给剥掉。当然我也对我的母亲十分了解,在我对她多次的施暴后她从未在父亲面前说过,因为这从而导致我的胆子越来越大。在我眼里,她只是个给钱的人。至于其他的,比如说她冒死生下我的经历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父母老家的亲戚见到我都说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他们夫妻生下的孩子,一对文雅的人怎么生了个这么孽障。每当我外公外婆劝她不要对我溺爱,我母亲就默不作声,看着外面游戏的我流眼泪。对于这些,我随便,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不会因此少块肉,只要有钱花就行。
今天早晨我是在公园的木椅上醒来,不知道哪个好心人在我身上盖了一条被子,崭新的薄被子。我很惊讶,完全没想到这个世上真的会有好人,并且在我头部睡觉的一边放了点食物,大约是给我的早餐。公园的木椅实在是没有家里的席梦思睡得舒服,我床上的席梦思非常柔软,我母亲经常说要给我换掉,她觉得太软的对身体不好。还经常试着叫我在她床上坐坐,因为她的席梦思是硬的,她认为好。我啃着别人给的食物,慢嚼细咽地回忆过去我在家里的生活。
是的,很不幸被你们猜中了,我在街头流浪生活。
为什么我会这样?因为我不是好人,因为我不是个好孩子吗?
我啃完最后一口,准备起身往前走。往哪走?我也不知道。走了几步后,我又折回原地,我得拿上这条小被子,感谢好心人的捐赠,我想它能陪我度过初秋的夜晚。一开始这条被子我是拿在手上的,你们也知道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我压根不知道如何叠被子,因此抱起来太大使我特别费力。后来我干脆把这条被子披在身上,这样一来我看起来更像是街头流浪者,从余光中我当然能够看见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
“你们快看,这里有个疯子”一个大约十多岁的男孩站在我面前,他的面相看上去实在比我好不了多少,绝非善类。
他回过头对他的伙伴叫道“你们都在地上捡点石头。”
“要石头干嘛?”
“当然是用来砸他。”
听到这话,我立马握起拳头,瞪大我的双眼,粗吼道“信不信我能杀死你,我是杀过人的!”
男孩听到我的话脸部立马煞白,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会害怕也是自然的。作为领队人他赶紧带着他的部下撤走,走之前还回头抛下一句“你记着,我叫周大明,等我长大了我来杀死你!”
我不屑地对他翻个白眼,目送他远去。我真的杀过人,只不过杀的是我自己。我以为的从前的我。我记得每当我想去外面鬼混要不到钱推打我母亲的时候,她总是迫不得已交出钱后浑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为什么你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小时候的你是多么天真可爱。你总是拉着我的手不愿意放开,你看见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第一个想到递到我的嘴边。她的自言自语从来没有让我起过一丝怜悯,甚至感到厌烦。是的,我很冷血。我认为我的冷血是天生的,并且是集合了他们的基因后突变的。我不承认我的冷血与他们有关,这或许是我最后的善良。
曾经在我每次准备出门的那一刻我像往常一样回她“人总是会长大和改变的,你就当作从前的我已经死掉了”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她每次听到后都不会有什么反应。直到有一次她对着我的背影尖叫“你要是死了我就称心如意了,你快点去死吧”声音尖锐恐怖带有绝望。看上去她真的很崩溃,痛苦不堪。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可能会选择不生下我。
只有那一次我确确实实感到一丝内疚,才明白这是我的母亲。但很快这种感觉消失不见。
但每次的离家出走我最终还能回去。这次确实不一样了,永远的不同。
2
我披着被子继续前行,前面说过路在何方我不知道。我沿着这个公园往外走,路过一段石板路要一步一个脚印这又使我烦躁。于是我加快前行。“砰!”地一声我摔倒了:
“操你妈的!”我自顾自骂道,什么鬼路。
我的头倒在了石板上,通过这个视觉我看到一只老鼠从灌木丛里迅速跑走。老鼠通常都是胆小又作恶的东西,看见它我就想起肖强。都是一路的货色。我承认我坏,但跟肖强相比起来我坏的光明磊落。
几个月之前我还是温室里的花朵,尽管我的母亲被我气得早已伤痕累累但这不妨碍我依然是个公子哥。我还记得那个周末我起床后看见我的父亲正坐在吃饭,我很惊讶又很不情愿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坐下吃。”我的父亲对我说,我母亲在厨房往水瓶里装水。
早餐是面包和火腿肠还有牛奶,比起我刚刚吃的丰盛多了。但我能得到那样的一份早餐也是万分感激,就我现在情况而言。我爸递给我一块面包:
“爸爸今天难得休息,带你们出去逛逛,你也去外面看看世界不能老这样喜怒无常暴躁不已”
我啃着面包没有说话继续听他说下去,老实说虽然我表面上看起来非常不愿意跟他相处,但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又非常愿意听他对我说说话,那是一个父亲对孩子说的话,也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所说的话。我的心里究竟怎么想我其实也是不知道的,管他呢,有钱就行。我这样对自己说。我父亲紧接着又拿块面包塞在自己嘴里:
“儿子,男人要有自己的脾气和性格,但不是你现在这样。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正确的行为,爸妈从小教你男子汉要顶天立地,长大了能有一番自己的作为不能永远依附于父母生活,将来我们不在了你靠什么立足呢?”
而他接下来的内容我也能猜到是什么,依照往常的我早就摔门而出。那天早上我不知道为什么,静静地听着我的父亲给我讲些肺腑之言。现在看来我想那恐怕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和父母互相敞开心扉的机会。
但很可惜,对他们敞开心扉的机会我没抓住。原本我打算在他们找我进行下一次谈话的时候我会好好的把我内心的想法告诉我的父母,我想告诉他们我变成如今这样无非就是想得到他们的注意和陪伴。在此过程中我的母亲全程几乎没怎么参与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吃过早饭的。在我父亲跟我谈话的期间她一直在打扫家里的卫生,我的母亲可以说是个非常爱干净的女人,说句心里话我得感谢能够有她我才得以住在舒适的房子里。
吃完早餐后我们一家人整装待发准备出门。
“等等!我要回去拿个东西”出门后我母亲又原路折回,女人就是麻烦,总是在出门的时候磨磨蹭蹭。
我父亲见我有些不耐烦,他走到我身边,身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腰间别着条皮带。这一刻父亲的形象在我心中高大威猛。我的肩膀上搭着他的手:
“儿子,对待女人你要有耐心,更何况这是你妈”。
不消一会我母亲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出来了,她看着我说这是你一百天时的照片,我准备拿到相馆看看能不能修好。
我很清楚那个被破碎的照片。那时候我上初三,别的同学都在忙于中考事宜,我看在眼里却压根不放心上。每天的生活依然是打游戏看小说,生活过的非常惬意。有一天我母亲进房间来轻轻地坐在床上,用哀怨地眼神看着我:
“小志,你能不能收点心好好准备考试,等考完后整个暑假随便你怎么玩”。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一听你说话烦都烦死了!”
“你看看这个家里的一砖一瓦,每个凳子和椅子哪个不是我和你爸辛苦挣来的,你这样不争气将来我们死了看你能活多久!”
我被她这样的话给激怒了,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是的,每一个人都有不愿掀开的一面,就像我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无所畏惧其实心里也知道我没有了父母就是废人一个。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也都丧失了,但即使我清楚却不想被任何一人提及,我常常活在自我的世界里。用游戏麻痹自己,用小说安慰自己。我从桌子前站起来拉起我的母亲往门口推:
“你给我出去,你管我干什么别让我看见你们!”
“砰”地一声,门被我关起来了。我母亲又在外面拍门,拍的我脑子一股恼火。随手拿起桌子上东西朝门砸去,被砸在地上的就是我的百日照。我母亲每天擦拭的照片。相框碎了一地,饮料也洒在了照片上,瞬间部分花了。
门外顿时寂静无声,我在想那时候我母亲应该是在绝望地无声哭泣吧。
我和母亲一起坐在车子后座,能够看的出来当时她心情不错。老实说我当时也有种莫名的愉悦。我母亲说今天难得一家人一起出门,我们就一家三口顺便把这张照片拿去修补下。
顺便也让你以后的心情变得畅快点。她小心翼翼地补充这句话,说这句话时候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
汽车向前行驶,我坐在车内看着外面的景物随着车子的前进迅速后退。我想伸手挽住,正确的说我想把手和它们定格在同一视线上发现这是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的事情。这让我在那一刹那突然感受到我和我的父母之间也是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渐渐强大健壮,而我的父母则在无声中让皱纹悄悄地爬上他们的眼角。然后再过一些年我们的步伐差距就更像这辆汽车和外面的景物,我矫健地步伐是他们蹒跚地脚步怎么也追赶不上的。感慨就在那一刻突然迸发出来,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被不明物体所附身:
“爸!妈!以后我不想让你们再为我操心了。不管我将来能不能成功考上大学我都能找到一个养活自己的出路,我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我的母亲在听到我那样一番话后惊讶的张开的嘴巴久久不能闭上,她甚至都忘了拍拍我说句贴心的话。她应该是被感动到了,而我的父亲由于在开车在听到我的话后也没有过多的激动。他只是加大了握紧方向盘的力气,随即用着比以往更加浑厚地声音对着后视镜里的我说:
“儿子,爸爸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3
本当我的人生如果一直像这辆汽车一样照此行驶应该是一帆风顺的,但前面说过我就是个喜怒无常地人。我狂躁的时间远远要比我正常时间多得多。坐在车内逐渐无聊的我准备入睡,再有一个就是突然和他们这样平和的气氛使我有些不适应跟害羞,我企图用闭眼来避开与他们的谈话。
“爱英啊,你看小志今天是不是跟往常有很大的变化?”
我父亲问完这句话后,我旁边的母亲没有回应,他又说起下面这句:
“我看如果我们再给他生个妹妹他应该也会喜欢的,这也能激发他友爱的心。你不知道前两天我看我同事家的那个小女儿我喜欢的不得了,那小家伙太可爱了!就她那小手轻轻地摸在你的脸上你都能感觉自己的心要被融化了”
“这个......”我能感受到我母亲说完这两个字后眼睛转向我“不知道小志他会不会同意,他今年都十七岁了,突然再生个他能适应吗?”
“你先别管他,我就问你自己想要个女儿吗?”
这时候我母亲的头又转向我:
“我也想,不都说女儿是个小棉袄嘛。”
我内心的怒火已经按捺不住了,我才不要什么友爱的心,这个家有我一个孩子就足够了。多一个孩子跟我平分他们的爱,谁愿意?我一拳头打在我爸座椅头部的后背。
“你们敢生个试试?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生!”
车子明显感觉一晃,我父亲因为突然的一个突击身子打了个踉跄,方向盘也跟着抖动。我的暴脾气是可能部分遗传自我的父亲的,当然我的父亲一般从来不会发火,如果发火那也是激怒了他。他看好前面的路,突然头转向后面给了我一个巴掌:
“你不想活了是吗?还是想让你爸妈早点去死?我早上跟你说的话你全都忘了?”
虽然我的父亲他在打我之前认真看了眼前面的车况,但那一巴掌后坐在车内的我们都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声,随即我们的身体明显感受到车子向一边倒去。再过了一会我看见车外一堆围观群众,还有拿着手机焦急打120的。我艰难地把头左右转转想看看目前到底什么样地情况,我叫我的父母也把头抬起来看看,但是很可惜没有得到一人的回应。急救车很快赶来,他们从车里抬出三辆担架放在地上,然后像我们走来。他们想尽各种办法后终于将我和我的父母从车内搬出来,脱离车厢的我抬头一看原来车子被我父亲撞向栏杆了,车头撞裂非常严重。
急救医生看着担架上我的父母不住地摇摇头,我也看见他们的头部全是鲜血。他们是死了吗?
“两个大人已经没有呼吸了。”我听到了人群里的这句话。为什么他们都死掉了而我却幸运般地只受了点皮肉伤。我是幸运吗?这句话在我现在看来其实是上天送给我的惩罚,目的就是让我亲眼看着双亲离开然后感受世间人情冷暖。
过去的事情逐一在我脑海好似电影一般播放,我甩了甩头,让自己从回忆中走出。
我穿着母亲生前买给我的运动鞋继续朝前走,沿着小路走了七八分钟终于走出公园。出了公园我没有选择朝热闹方向而是通往另外一条乡下的道路。乡下的路越往里走尘土就越厚,如果换作以前我是绝不会踏进一步。我雪白的运动鞋四周沾满了湿润的泥土,泥土上还带有几根小草。前面有户人家非常热闹,看起来有十多个人,房子前面像是搭了一块板子,板子下面放着个很大的脸盆。说是脸盆可能不是正确地说法因为我还没见过谁拿着这么大的盆来洗脸。很久没见过热闹的我朝那户人家走去,我打算站在旁边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快快快!热水准备好没有!准备把猪抬上案给杀了”
有五个人拉着一头猪从我看不见的地方走出来了,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在拖行。走在猪前面的人用钩子拉住猪嘴巴用力向前,放眼望去猪的的嘴巴四周流了一摊血。这么血腥画面我有些看不下去,将头扭向一边。
“老李啊,你家的猪还真是拗啊,死活往猪圈里逃,你看我们都来来回回抓了好几次了”
猪的主人回话了,是个瘦小的老男人,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养大的猪:
“你放心,事成之后肯定给你们再多点的好处。哎,你说这猪好歹也是我养大的,一下子杀了我也舍不得。为了生活也没办法。”
我找到一个没人注意的凳子坐下,反正往前走也是流浪还不如坐在这里感受下别人家庭的气氛。我坐的位置靠近池塘,池塘里很脏,浑浊的水还有随处可见的垃圾。隔壁还有几户人家,有个老妇人拿着一只碗递给一个小孩用手指了指杀猪的地方。这一老一少穿着破烂看上去经济拮据,小孩非常听话拿着个大碗就走过来站在猪旁边耐心地等着。
猪在我刻意不留意期间被他们杀死了,一动不动躺在担架上。
“嘿,老兄。看了这么久!”
被突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我四周看看,没有人在我旁边。大家都在忙着分猪肉,只有一头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用鼻子拱着我的脚。我嫌弃地踢它一脚想让它走开,并且想离开这里。我起身准备朝前走去,这头猪居然拦住我。于是我准备跨过凳子像旁边走去,当我走了没两步竟然再次被这头猪拦住。
“我拦了你几次你难道还没看出我和其他猪的不同吗?”
再次有人发出声音,而此时的我敢肯定我的身边绝没有一个人,只有一头猪。我蹲下身子确认自己是否眼花,猪一抬头露出了它标志性地鼻子和耳朵令我心中一阵作呕赶忙起身。这真是活见鬼了,他妈的居然成精了还?我独自在嘴里嘟囔着。
“遇到一只会说话的猪你应该很惊讶吧?这里人多如果让人看见你自言自语会觉得很奇怪的,你跟我来”
这头猪说完话就向前奔去,而我就像身上有根被它牵在手里的绳子一样追随于它。这头猪一路吭哧吭哧带着我向前走了一段,在一块田埂的地方停下来。我望着四周无边的田野到处绽放着紫色地小花,叫什么名字已经不知道了,只记得小时候我的奶奶经常会在紫色花中间摘取一些毛茸茸的植物拿回去喂养她的那些鸭仔。我跟小伙伴毫无顾虑地躺在这些春天开放紫花的田野里,会将这花打成一个个戒指,然后送给隔壁的小妹妹。那是个笑起来眼睛弯弯地女孩。待我们起身,被压下去紫花一点一点恢复原先站立地姿态。就在我无限追忆童年时光快把这头会说话的猪给忘掉地时候它再次用语言提醒我它的存在了: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了”
我是很想认真看着这头猪并与它进行一次认真的谈话,无奈我实在无法直视它让我作呕的头部,只好将眼光布落在它肥胖的身上。
“老实说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能看见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功能。但我怀疑。。。算了,你刚刚看到的那头被杀的猪就是我,我以前不是猪。当然,我说的那是上辈子的事了。我叫大志,你可以叫我猪大志,听起来是不是很顺口?”
此时我的嘴巴和眼睛正同时处在无限放大情况,我感觉这是做梦,掐了一把自己,很疼,就没掐第二次。“我的天啊,老子是不是中了什么奖居然能遇见你”
“你还是这么没素质,我知道你叫小志,我还知道你的父母不久前刚刚因为车祸去世,难道你就一点不想念?”
猪大志的这句话像一盆凉水突然灌冷我的身体也像一种无形的时光机器,我不禁回忆起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说实话他们的离去我的确没有太多伤感,只是感觉失去了生活保障,再有就是我习惯了和父母同住一屋的日子,突然地变故我瞬间无主。幸运的是经过这几个月流浪,我将对他们最后一丝微薄的情感毫无保留地遗失了。管他有钱没钱我走到哪便是哪,孙悟空没有妈照样活下来。
接下来猪大志又开口说话了,从我活了这么大父母的话我从未认真听超过十分钟,而今天我坐在这头猪的面前却从头到尾听他讲述自己的故事。
4
“在我为猪以前我叫大志,当我为人的时候我和你一样有着叛逆的心理。我的爸妈对我非常好,上辈子我亏欠他们很多,我想这可能也是我俩之间的某种缘分。从几个月前的某天晚上当我睡着好端端梦见了你,就你们出事的那天,你要知道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过梦境。从那天醒来以后我就发现我能听懂人语甚至也能自己说话。”
我听到一声悠长无奈的叹息,假如不看一眼眼前的这头大志猪我甚至以为正在和一名中年的颓废男人聊天,并且很有可能他正在抽着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烟。我决定不说话,继续和它坐在这紫色的小花中间,听他讲述他经历过的日子。
“我那个瘦小男主人想必你刚刚也见到了,苦命之人。之前你看见我被一群人拖出来其实并非我不愿意牺牲自己为他家进行暂时性地经济改善,实在是我太怕痛了,死我都不怕就怕痛。我能投胎到他家做猪也是我的运气更主要的也是为上辈子所犯下的错弥补,人呐,不好好做人下辈子就只能做畜生,这可真不是危言耸听。”
猪大志说这句时候目光投向了我,我将头撇过去,假装不经意地欣赏风景。
他接着往下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对于上辈子发生的每一天我都感觉像是昨天非常深刻,可有时候我又感觉甚是遥远。遥远到有些事情的发生我分不清它是真实存在还是梦境还是我曾经幻想过的片段。我爸两鬓的白发和我妈微笑的脸庞只要我一闭眼就能像镜子一样展现在我眼前,有时候我会幻想我妈微笑着抚摸我的面孔,动作轻柔而温暖。”猪大志说到这句的时候闭上眼睛,将脸在草地上磨蹭,它那时候应该是在想象母亲温柔的手掌。
“上辈子我是在九十年代出生的,那时候国家还没有放开二胎政策,所以小志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因为我的爸妈要给我生弟妹不成器的。我去世时候已经是前两年事了。”
我一听这个猪大志连我父母要生二胎都一清二楚,心里不免惊讶一番。暗自斟酌他究竟是什么人,是的,我开始对它用他来形容。
“我的家庭条件没你幸运,如果前世我没去世应该比小志你大不了多少。老家农村的,父母是菜贩子。他们每天天还没亮就得去批发市场进菜然后拉到菜市场去卖,交通工具是一辆类似于拖拉机的三轮车,开的时候在老远就能听见“轰隆隆”地声音。我小时候经常不爱读书,只要大人不在我不是玩泥巴就是偷偷看电视,黑白电视机,有时候还没声音,我得用手拍几下它才好了。我看电视的时候时常一只耳朵听着电视机声音,一只耳朵时刻关注外面传来的声音。每当传来“轰隆隆”地声音,我便动作敏捷地按下电视机开关,再将桌子上原本搭在电视机上的一块布将它盖上,等我的父母进门后就会看见坐在饭桌前认真写字的我。”
“这个时候我妈会先下车扛着卖剩下的一包菜走进来,进来后她将菜随手搁在我写字的桌子上,如果正逢夏季,她会先掀起一边的衣角擦拭下额头的汗然后低着头看看我的作业。基本上她不会仔细看完,大概扫一眼后摸摸我的头:“儿子,晚上想吃啥,妈给你做!”
我一边听着猪大志的曾经的家庭生活,一边想起了我的母亲。我正听得投入,猪大志不肯往下说了。
“嗨,跟你说这些犯不着。咱俩刚认识,不知道是什么缘分让我俩相识。跟你这样的人说你也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情。”
猪大志的这句话使我稍显尴尬,好像他能看到我经历的所有。一只猫从我们身边大摇大摆走过,这是一只黄色的橘猫。我用手撸了下它,它发出了舒服地呼噜噜声。我一边觉得它很可爱,一边又想捏死它,好在这只大橘后来走开了。
5
等我再回过神时候,转头一看,猪大志已不在我身边,他的身影正慢慢走去,最后渐渐模糊地变成了个人类形状,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中。我看了看不远处他沦为畜生的躯体已被人们正欢烈地大肆分割。
而我不知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也无人驱赶,百般聊赖地我只能继续前行。
不知从何时起,那只大橘又跑到了我面前,走几步,回次头,它似乎在等我。好似牛被牵住了鼻子一般,我就这样跟着它一直一直往前走。突然,前方出现了我所熟悉的地方,那正是我儿时所待过的房子。我看见父亲正搀扶着怀孕中的母亲散步,环顾一圈我没看见自己,我心中纳闷我这是穿越到过去吗?来不及多想,父母已经走到我跟前,我准备上前打招呼,可他们仿佛没看见我继续前行。
我听见了他们边走边说话的声音,父亲说道:“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希望他能做个有志气的青年,我们就给他取名叫小志!”我母亲看着父亲微笑点头,明显她很满意这个名字。好似播放电影一般,前方又出现新的画面,我出生了。我看见了母亲躺在卧室的床上,而我则在她旁边,人来人往,他们都来探望刚刚生产过得母亲。母亲躺在床上一边温和地同客人说话,一边时不时低头吻我,又轻轻地抚摸我的额头。那一刻,我似乎感受到了此时的自己额头也一阵温热。
视觉再一拉,我来到了小学阶段,我的坏似乎是天生的。小学的我因为在校不认真读书,各种捣蛋,我看着父母因为我不停地跟老师们卑躬屈膝,不停地在邻居家长面前道歉。那时候我对此毫无感觉,可现在,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我痛恨当时的自己各种行为。我看见自己将枕头砸向母亲,母亲痛心地眼泪使我难忘不已。
于此同时,我再次看到自己因为心情不悦亲手掐死隔壁邻居家的大橘,我忽然发现它有些眼熟,原来正是跟在我身后的这只大橘。深深地罪恶感使我作呕不已,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我准备去摸他们,却怎么也够不着。我明白我已经死亡了,同这只大橘一样。死后的世界如此可怕,我一直到处飘荡,生前的场景一直映入眼帘,无论如何也无法摒弃。
突然,我醒了,父母正在我眼前。顿时感到虚惊一场,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看见失而复得地父母我决心洗心革面,可怕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温和地父母面孔逐渐被鲜血所蔓延,他们拉着我起身一起往前走,往前走......
像我之前一样,我已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