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一个周四上午,我旁听了两节高二语文诗歌鉴赏课,我好像学会了怎么去读抽象的诗,我总结的方法是多追问几个问题,多站在不同角度去理解词句。
我翻开了很久以前的杂志,那本杂志主题就是“诗”。里面有西川的专访,刚拿到杂志的时候我还不认识西川,后来我看了《我们在岛屿读书》才知道他。西川说当代诗歌不只是当代诗歌的事,没有好的电影,没有好的舞蹈,没有好的当代艺术,谈不了当代诗歌,不会有好的当代诗歌。
杂志里,他介绍长沙2022平行诗歌节里的poetry slam环节,翻译成“诗喃诗歌现场”:朗诵诗歌不允许有音乐,只能充分挖掘你的语言可能性,可以跺脚,可以蹦,但不能动任何乐器。难怪他会在海边,在呼啸的风里,跺脚、击鼓、摇头、喊诗——这是《岛屿》节目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画面。
同样炸裂的还有矿工诗人陈年喜。“早晨起来,头像炸裂一样疼,我在五千米深处打发中年,我把岩层一次次炸裂,借此把一生重新组合。”这样的口语写作建立了诗歌与日常生活的有机联系。后来,陈年喜离开了爆破工的群体,他还能写出这些诗歌吗?他找到了一份旅游景区文案策划的工作,写推广文章和领导讲话稿对他来说并不费力,甚至有些无聊。无聊的时候,他开始将那些街道旁的寺庙、理发店的故事写进诗里。
同样的问题,《中国这么美》的节目导演也问了五条人:离开海丰县,一直在演出,还能写出接地气的好歌吗?节目里,仁科、阿茂和小河在音乐教室里带着孩子们唱:“森林里的一棵树,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一棵树……”
另一边的上海人民公园,曹再飞从包裹里取出诗集,准备读诗。他在相亲角,在夜店里都读过诗,他的小喇叭不太灵,声音不是很清晰,只有很仔细听才能分辨他在读些什么。
我喜欢这些勇敢的人,勇敢起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对其他人的目光就不会太在意了。
The Tree And The Sky
By Tomas Tranströmer
There's a tree walking around in the rain
it rushes past us in the pouring grey
It has an errand.It gathers life
out of the rain like a blackbird in an orchard
When the rain stops so does the tree
There it is ,quiet on clear nights
waiting as we do for the moment
when the snowflakes blossom in space
树与天空
一棵树在雨中走动,匆匆走过
我们身旁,在这片倾洒着的灰色中
这棵树有急事。它从雨中汲取生命
犹如果园里黑色的山雀
雨歇了,树停住了脚步
它挺拔的躯体在晴朗的夜晚里闪现
和我们一样,它在等待着那瞬间
当雪花在天空中绽放
那些未能说出的
诗/李元胜
夏天,写过最炽热的段落
冬天,逗留在它沉闷的尾声
我在一个词和另一个词之间
犹豫,它们的距离有多远
我心中的深渊就有多深
秋天太短,短得就像一个人的转身
来不及寄出的信纸
沿街飞舞,那些未能说出的话
每一天都在重新组合
就像散步时,天空变幻的树枝
同样短的还有春天
就像一个耀眼的信封,里面
折叠炽热和犹豫
却没有任何具体的内容
多数时候,我是没写出的部分
不在信纸也不在信封里
我是信开始前,那激动的空白
我是诉说的喧哗下面
河床的深深沉默
就算大雨让世界倾倒
Fayzz乐队说,每次到一个城市演出前,他们会估计来的听众有多少。假如是一个800万人口的城市,可能会来80人,假如是500万人口的厦门,可能会来50人。我看了看周围衣着各异的人,替这个乐队开心了一下。
演出前我看了乐队的专访,得知两个成员已有家庭。我望着台上背着乐器的老男人出神,他们晚上会不会要检查孩子的作业?他们会不会要进行家校沟通?他的孩子会不会觉得我的老爸真酷,现在正在全国各地巡演呢。
我还看到了福建梨园戏的创新,《大闷·赛博朋克》是一个新的尝试。老家伙们,老伙计们,和新世界碰撞吧。现在还有人愿意看《陈三五娘》的故事,现在还有人愿意看戏,是有原因的。
星野道夫说在阿拉斯加看到了五万只驯鹿,是从地平线另一端蜂拥而出的北美驯鹿群。并且,他说只有他一个人有幸见证这样的景象,在一望无际的广阔北极圈中。然后他开始懊悔自己出生得太晚,过去挤满美国大平原的野生水牛消失了,跟水牛共同生活的美国印第安人也失去了与大地的联系,所有壮阔无垠的风景已然成为供人凭吊的传说。
“不知道多年以后,会不会也有一位因为向往极北之地而来的年轻人,也在感叹自己出生太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