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恐怖的记忆

我家和姑妈家临村,从我家村子的西北角向西北方向望去,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姑妈村庄的房子。

看着很近的村庄,中间却隔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小路侧面是一个能有几里地的大坑,那个大坑据说是村里人盖房子需要把自家院子垫高,就从这里挖土,久而久之,这个坑越发的大,就形成了如今的样子。如果顺着小路走,估计要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跳进那个巨型的大坑,顺着坑底走过去,就近的多了。

小时候,总喜欢去姑姑家,姑姑家很穷,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好吃食,但为了逃避爸爸和爷爷的战场,我经常徒步去姑姑家小住。

每次去姑姑家,我宁肯多走半个小时,也从来不敢从那个大坑里面走。

我小的时候,农村的医疗条件还特别的差,那时候农村流行一句话,立了秋,孩儿滚满沟。立秋之后,天气转冷,小孩子容易生病,得不到有效治疗,家长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去,而不成人的孩子是没有坟墓的,就用一块布包了扔到没有人烟的地方了事。

那个巨型的大坑,就成了扔死孩子的首选之地。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吃过午饭后去学校,半路上看见村子里好多孩子都一窝翁的朝大坑跑去,说是坑里有人扔了孩子在那里。

以前我只是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从来都是半信半疑,每次经过大坑,心里都发毛,但从来没有见到过什么。

看着他们都跑去看,我心里好奇,也想看看,于是也跟着跑去了。那时候农村孩子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就是跟风瞎跑,整天一阵风一样跑来跑去玩。等我跟着他们跑到大坑那边时,我在坑边久久不敢下去。

大坑临近小路的旁边,有一个即将倒塌的房屋,房屋再往坑里面下去一点,有一片歪脖子烂枝桠的树,常年失修,乌漆麻黑密不透风,他们就围在那里看,那里确实是一处相当隐蔽的角落!站在小路边上的我,远远望着他们,一步也不敢靠前。

忽然,他们一群人转头就往回跑,我不明所以,扭头就跑,一口气跑回学校坐到座位上还心惊肉跳。然后听有人说学校里一个倒霉蛋孩子用棍子挑了一下那片树丛下一个红布包,还没等看见是什么东西,就吓得一哄而散了。

从此以后,那个素未谋面的红布包,成了我心头驱之不散的梦魇,无数个夜晚我都在想象那个红布包里面到底有没有包裹着一个小小孩童的尸体,甚至还会做梦,梦到天黑了,自己一个人走在大坑里,心里一直回避着那片浓密的树丛,却还忍不住想扭头看,然后就看见那个若隐若现的红布包,更有甚者,还看见了那个红布包隐隐露出的肉色的小肢体,然后突然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个冬天。经过一个热闹的春节,第二年春天很快到了,我终于不再被那个噩梦困扰。

就在我将要把那个噩梦遗忘时,家里发生了一些事。那天傍晚,爸爸和爷爷因为那件事两个人又开始了永无休止的抬扛。在我家,妈妈永远不会情绪失控跟爸爸或者爷爷拌嘴,永远都是他们亲爷儿俩永不停息变不出花样的吵架。

那次吵的有点凶,家里的碗被摔了三四个,餐桌上的碟子也被爷爷振臂一挥,扫到了地上,碎了一地,妈妈忍无可忍说了一句,还过不过了。我一惊,觉得事情严重了,妈妈都参战了,我估计得去姑妈家躲一躲。

于是我悄不声的消失了,朝着村子的西北方向出发,去姑妈家躲避战争。

惊魂未定的我已经把大坑里红布包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当我大步流星走到浓密的树丛旁边时,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我陡然间握紧了拳头,头皮一阵发麻,我感觉自己的小心脏也要爆裂了!

天已经麻麻黑,这片浓密的树丛正好处于我家和姑妈家中间的位置,也是这条小路的拐角处。我不敢回头,也不敢跑,春天的风暖暖的吹在身上,我却感到彻骨的寒冷,我不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迈着机械的步伐慢慢的把那片树丛甩到了身后。

快到姑妈村子边上时,我感到恶心想吐,胃里一阵痉挛,肚子里一阵阵绞痛,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发际线流了下来。

到了村子里,我仍然不敢回头,加紧脚步跑到了姑妈家,姑妈看到小脸儿煞白的我这个时候来很是惊讶。我顾不得解释,坐下来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手心里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指印。

童年里这段关于恐怖的记忆让我永生难忘,之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了如此恐怖的记忆。然而,直到今天,究竟那个浓密的树丛里到底有没有一个红布包,或者红布包里面到底有没有包裹什么东西,我到底还是没弄清楚,却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做噩梦,胃痉挛。

长大后每年过年时,我都会去给姑妈拜年,当年的那片大坑已经被填平,成了一座劳改场所,拐角处的树丛,正好是劳改所的大门口,当年所谓的红布包就在这个位置被那个倒霉蛋孩子挑起,然后吓得孩子们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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