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我写过一篇文章《月夜杏儿甜》,讲述了同学姐姐少年时的轶事:月夜率领一班小伙伴们到邻村的杏园“顺杏”的故事,回来后遭遇了母亲的一顿痛打,从此便改“邪”归正,发奋学习,走上了教书育人的道路。多年以后,姐姐回想起来,那夜的经历恰恰给了她终身的思考,给了她永久的醒悟,杏儿虽酸还甜,老娘打得虽疼却愿。那杏核从此就种在了姐姐的心里,生根发芽,绽放出了真善美的花朵。
十月二十六日晚上,我收到了来自女同学姐姐的电话,她语气悲凉,言辞悲切,带着哭腔,说娘过世了。我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心情也随之悲痛起来,好端端的一位老人,说走就走了。
我和女同学姐弟相称,从初中上学一直到现在,从上学时的写信到现在打电话,始终保持着良好的联系。我尊她为姐姐姐,她也很认可我这位弟弟。
毕业后的一个暑假,我曾经和一个同学骑车去她家。记得是她爷爷不在了,正好做五七的光景,婶子看我们去了,又是给我们盛面条汤,又是给我们拿馍,忙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因为客人多亲戚多,我们去了显得手忙脚乱的样子,完全是热诚大度的待客之道。多年之后,诚挚热情的话语、慈祥的表情还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记忆当中。
九四年的冬天,我办婚事前夕,曾经前往女同学家通知。到家之后,婶子嘘寒问暖,开火御寒,炒菜做饭,实有宾至如归之感。离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路上要慢点,一步一步把我送到村口,寒冷的天气中,让我有着说不出的温暖。
大约九六年之后,叔叔婶子一家也搬到了安阳市,和子女们住到了一起,生活幸福快乐。大约九八年的时候,因为家庭琐事,我要向女同学姐姐借钱,婶子正好在家,她慈眉善目,热情好客,端茶倒水,热情地询问着我的工作生活,宛如自己的爹娘,丝毫没有涉及钱的话题,保护着我脆弱的自尊心。此后,我和婶子的见面机会便少了很多,只是和姐姐在打电话交谈的时候,打听问候一下二老的身体,得知他们身体很好,我便由衷地高兴,觉得这是子女的福分。
我们同学赶在婶子出殡的前一天前往吊唁,熟悉的院落,悲凉的场景,一下子就揪住了我的心,照片上的婶子,端庄慈祥,音容笑貌,就在眼前,心潮澎湃,泪花翻滚,难以抑制悲痛的情绪。
第二天出殡的日子,前来的有亲朋好友,有同学故交,还有姐姐的同事,悲凉的音乐响起,悲痛的泪水涌出,都为送别一位德高望重、慈祥伟大的母亲。从此,婶子回到了故乡,回到了她熟悉的山山水水。
昨天给姐姐打电话,明显感觉到她还没有从失去娘的悲痛中走出来,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都不是真的。我想多说多言,但是我也难抑自身的悲痛,只有把这绵绵的思念交给漫长的时间去消融、去化解了。
婶子的坟地就在故乡的山坳里,和姐姐小时候“顺杏”的山岭隔着一道山梁。婶子是子女岁月里的守护神,即使走到了岁月深处,走到了岁月尽头,依然守候着子女们的幸福。
料得姐姐年年肠断处,必是那一处山坳,那一道山梁,只是那一年一度的杏儿,掺杂了人生百味,不再甘甜,泛着丝丝的苦、涩涩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