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先生说,世界智慧都从东方来:基督教的 《圣经》自东方来,成了欧美的主要宗教,释迦更是标准东方的,二十世纪存在主义之后的哲学,对禅宗也很迷。无论是基督教,还是存在主义,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些许东方哲学,然而却青出于蓝,自成一格。无论是佛教与婆罗门教,还是基督教与犹太教,既有子母关系,又有竞相争艳之关系。也许乔达摩和耶稣可相媲美,都追求自我牺牲,都思辨深刻。而东方的几乎不为人知的波斯教,则好像来源于希腊神话,其教义中——万物之初有两个神,一光明,一黑暗。人的灵魂是两个神的永久战场。这不正如希腊神话中弑父娶母的厄瑞波斯(黑暗)与其母诺克斯所生双子(光明与白昼)相契合吗?宗教和哲学的问题,都是要先知,但宗教和哲学注定要发生分歧。哲学要求无止境地怀疑,而宗教则是不容置疑地信仰,二者怎么能融合到一起?受宗教迫害最深的古希腊第一位女哲学家,数学家提帕西亚不正是如此吗?太多被宗教残害的哲学家的故事,太多为哲学献身的科学家,无故被被视为异端,被毫不留情地排除。木心先生说的对,人类的悲剧,是对自身的误解。何尝不是?自相残杀,不容异己,实为可怕。
再到印度史诗,和荷马史诗的结构主题何其相似。其中的内容实在可笑可怜又可悲。的确,缺少了智慧的愚忠实在令人哭笑不得!虽诚挚高尚,却低级悲惨。木心先生说,史诗就是古代战争史。因此,战争所折射出的人性光辉与丑陋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史诗的浪漫与唯美,现实与理想的交相辉映,无不令人动容。
品尝自己家的菜——《诗经》。若无“经”字则多美好。一旦被奉为所谓的经典,那么原本色香味俱全的味道则全然蜕变。诗经中的诗就像人的灵魂之美,从容动人,感动,主要是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表明了一个“懂”字何其重要;“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折射出一个女子何其痴情;“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仅仅八字把大多数男性对感情的常态展现的淋漓尽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成为多少痴情男女的誓言与佳话。太多箴言,太多朴实又华丽的句子,道不完,也讲不清。孔子评价诗经“哀而不伤,乐而不淫”,诗经的确做到了。就犹如两个初恋的情侣一般,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爱而不乱,迷而不幻。何其珍贵!
最后谈楚辞。这是我迄今为止读到的最为感天动地的一讲,连木心先生的简绎浅说都如此令人触动,何况楚辞原作呢?这还得先讲屈原本人。高洁雅致,学识过人,但却因直言劝谏被人诬陷,沦落异地,愤懑怨怼,心念家国,返乡后却物是人非,国破家亡,为山河与他同泣,投汨罗江以示不忍苟且与断壁残垣。如此高尚之人所作之文亦惊天动地,不,是感天动地。屈原是精神上的贵族,是超人哲学的先驱,他分得清政治,生命与诗歌的界限,又把切身苦难“结结巴巴”地暗射到诗歌中,伟大,先知。他的死,确为一部惊世骇俗的作品,他进行了自我完成,也给世人留下了永垂不朽之作,又怎不是先知呢?木心先生说的好,艺术家可以写实,可以写虚,最好以自己的气质而选择。屈原的确选择好了自己的气质,宽怀广纳如汨罗江,与江融为一体,终此一生,虽忍辱负重,却终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