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冬天,恢复高考的消息像一声惊雷,炸响了整个中国。这个消息是秋月从张老师那里听说的,张老师拿着报纸,激动得手都在发抖:“秋月,恢复高考了,你有机会上大学了!”
秋月拿着报纸,跑到河边,对着河水大喊:“我可以考大学了!我可以考大学了!”她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的期盼,终于有了希望。
她跑回家,把消息告诉王桂兰,王桂兰却皱起了眉头:“考什么大学?女孩子家,早点嫁人算了,还能给家里换点彩礼。军儿马上要找工作了,家里的钱得留着给他活动关系,可不能浪费在你身上。”
“娘!这是我唯一的机会!”秋月哭着说,“我已经复习好了,张老师说我肯定能考上!我想上大学,我想走出这个小县城!”
“我说不行就不行!”王桂兰把秋月的书扔在地上,书散了一地,有《新华字典》,有张老师借她的课本,还有她自己写的笔记。“你要是敢去考试,我就打断你的腿!”
李军从外面回来,嘴里叼着烟,穿着喇叭裤,头发留得很长,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他一脚把地上的书踢飞:“姐,你考大学有什么用?不如帮我找个好工作。我听说钢厂最近在招人,你去跟夏荷姐说说,让她帮我走走关系,给我找个坐办公室的活儿。”
秋月看着弟弟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母亲冷漠的眼神,心彻底凉了。她蹲在地上,一本本捡起散落的书,泪水滴在书页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她知道,这个家,根本不会支持她的梦想。
春桃把秋月拉到自己屋里,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这些年攒的私房钱,一共五十块钱,还有几斤粮票。“三妹,你拿着这些钱和粮票,去参加考试。娘那边我来应付,你放心去吧。”
“大姐……”秋月抱着春桃,哭得像个孩子。这么多年,一直是大姐在照顾她,支持她,要是没有大姐,她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考试那天,秋月早早地就出门了。她穿着春桃给她做的新衣服,背着春桃给她缝的书包,里面装着准考证和文具。王桂兰发现后,气得在家跳脚,要去考场把她拉回来。春桃拦着她,故意把暖水瓶打翻,烫了自己的手,疼得她龇牙咧嘴。王桂兰没办法,只能先给她处理伤口,等她们赶到考场时,考试已经开始了,考场的门已经关了。王桂兰气得骂骂咧咧,春桃却偷偷地笑了。
秋月在考场上,奋笔疾书。她知道,这不仅是她的梦想,也是姐姐们的希望。她要走出这个小县城,要摆脱重男轻女的枷锁,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女孩子也能有出息,也能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她想起了四丫,想起了四丫生前渴望读书的眼神,她在心里说:“四丫,姐一定好好考,为你争口气。”
考试结束后,秋月回到家,王桂兰不理她,把她当成空气。李军也对她冷嘲热讽:“考了也白考,肯定考不上。”秋月没有理他们,她每天都在等待成绩公布,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成绩出来那天,张老师兴冲冲地跑到家里,大喊:“秋月,你考上了!你考了全县第三名,被省城的大学录取了!”
秋月一听,激动得跳了起来,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春桃也哭了,是高兴的泪。李守业坐在轮椅上,笑得合不拢嘴,说:“好,好,我家秋月有出息了!”
只有王桂兰,一点都不高兴,反而抱怨:“上大学要花多少钱?学费、生活费,一年得多少啊?军儿的工作还没着落呢,家里的钱都给她花了,军儿怎么办?”
她跑到夏荷的学校,让夏荷给秋月申请助学贷款,还让夏荷每个月给家里寄钱,供李军生活。“夏荷,你现在是老师了,挣钱多,你得帮衬家里。秋月上大学的钱你得出,军儿的生活费你也得出,谁让你是姐姐呢。”
夏荷那时候已经是小学的班主任了,有了稳定的收入。她给秋月寄了学费和生活费,却没给家里寄一分钱。她在信里对秋月说:“三妹,好好学习,不用管家里的事。你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娘那边有我应付,你放心。”
秋月拿着夏荷寄来的钱,心里很感动。她在大学里,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还利用课余时间打工,给自己挣生活费,也给春桃寄点钱。她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都能看到李军又在惹是生非,母亲又在为他收拾烂摊子。她越来越觉得,那个家,已经不是她的港湾了,她的未来,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