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偶忆(一)
时光飞逝,眨眼间三十多年了,那件事仍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化为我遥远的回忆。那时,我只有六七岁,扎着冲天小辫,穿着破旧衣衫,每天都跑到街上疯玩。
一天,在邻居家门口,我和一对姐弟玩耍,姐姐小我四个月,弟弟小两岁。
后来,姐姐提议进行拔河比赛,我一边,姐弟俩一边,显而易见,这是不公平的比赛规则,第一局,果不其然我输掉了,他俩的笑声很大,也尖锐,刺耳又毫无遮拦,我胸中升腾的怒火也就无处安放,到了第二局,在最难辨胜负的关键时刻,我故意突然松手,也就看到了姐弟俩摔到四脚朝天的狼狈相,弟弟排在姐姐后面的,也就摔的更重些,“哇哇”大哭着回家了。他们的妈妈旋即站在门口,大声呵斥我,说我比他们大,不该欺负他们,怪我不懂谦让等等。
突然地,我也委屈地想哭了,就跑回了家。母亲正坐在堂屋门口缝缝补补,我坐她对面,大声哭诉,她却无动于衷,只在飞针走线的间隙里,偶尔起眉扫我一眼儿,只是当我说到“故意松手”时,突然地羞赧了,没了继续哭诉的勇气。
母亲仍在埋头飞针走线,零星的白发在金黄色的阳光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童年偶忆(二)
那一年,我到底几岁呢,五岁,七岁,还是十岁?
晚饭后,父亲和母亲拉家常,说道:“我在他家里正说话,他儿子回来了,坐在桌子上……”后面,父亲还说了很多,我却充耳不闻,只剩满腹疑惑:他家儿子是大人了,怎么能坐到桌子上呢?又是什么样的桌子?
思索良久,越想越苦恼,就问父亲,他儿子坐的是什么桌子?
父亲一向慈祥和蔼,他说:“是饭桌啊。”我更是诧异,失声尖叫:“饭桌怎么能坐上去呢?!”
父亲微笑着,和颜悦色地解释:“说是坐桌子上,就是说坐在桌子边上……”
顿时,释然了,满腹疑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舒心与愉悦。
感谢父亲,在那些异常辛劳贫苦的日子里,仍给予我满满的耐心与包容,从未有发过脾气。多年以后,这个小小的记忆碎片,依然温馨,一直驻留在脑海里,不曾离去。
童年偶忆(三)
依然是三十多年前。那个夏天,酷暑烈日,知了一天到晚聒噪地叫个不停。
姑姑来我家,放下一个西瓜,就和母亲一道去看望奶奶了。
家里只剩下姐姐和我,连同那个西瓜。
能吃到甜美清爽的西瓜,我和姐姐高兴地手舞足蹈,越玩越欢,我索性把西瓜抗在肩上跳舞,可惜小小的身体没能抗住,手一滑,西瓜从后肩上溜了下去,摔到地上,懵呆中它已稀巴烂,滚圆的西瓜就这么变成了地上的一摊,红色的瓤,花绿的皮,还有油黑的仔,胡乱混成的一摊。
姐姐跑去奶奶家,喊回母亲,我怕被母亲责骂,已跳到床上,躲在被单里。母亲俯在床边,哄我下床吃西瓜,可我死死抓着被单,就是不肯下床。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西瓜还属于稀缺物种,我感觉闯了一个大祸。母亲只好从地上挑选了一块稍微大点儿的西瓜,捡起来塞我手里让我吃,我小心翼翼吃了西瓜,甜甜的,才放心大胆地下床来。
非常感谢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稀巴烂的西瓜,还会偶尔在我脑海里闪现,鼓舞着我去包容和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