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无数次……明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许多人最终还是难以走出这样的循环。心理学将之称为“破窗效应”。
的确如此,第一次偷偷跑出校园后,赵晓红隔段时间就会钻过那个栅栏洞口,游荡于南岭镇的大街小巷。直到有一天她大着胆子坐上公交车,去了齐都市……
赵晓红经常想,如果她安心学习,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呢?她反复思量,得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无论她多么努力学习,她都不可能依靠知识来改变命运。她会同赵晓丹一样,回到农村,扛着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过完一生。看看村里的女人吧!黝黑的脸庞,粗糙的皮肤,敦实的身板,坐在大门口旁若无人地奶着孩子……如果活成这样,她不如死了算了。
当然,现在她同样回到农村生活。不过,这一切是她主动地选择。她回来只是厌倦了外面的生活。如果愿意,她随时可以离开,去任何一座大城市。因为她,有钱!
钱,是好东西啊!想想那年为了一张去齐都市的车票,她在南岭镇汽车站纠结徘徊了好久啊。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赵晓红找了个理由没有和村里的孩子一起乘车回家。等宿舍里的同学都走光了,她一个人磨磨蹭蹭地来到车站。她口袋里只有八毛钱。这钱是周末回家坐车的车票钱。而南岭镇去齐都市的汽车票最便宜的需要一块钱。俗话说,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啊。
去齐都市要坐29路公交车。上车前要去售票窗口买票。在窗口报出要去的地方,售票员会依据距离长远卖给你不同价格的车票。赵晓红钱不够,她只好在即将发车的29路公交车周围来回溜达。
太阳已经西斜,没有几个人坐车。乡下人去城里办事都选在上午。这时候去城里不一定能办成事,即便办成了,回来的时候公交车已经下班了。这时候坐车的大多都是探亲后返程或者去城里串亲戚的人。
“小姑娘,你找人?”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人在跟她说话。他左手攥着一副白手套,右手正提着二十斤的塑料水桶上公交车。他把水桶放在驾驶座位的后面,然后下了车。他应该是这趟车的司机。他一边带手套,一边从车头绕到另一边,拉开驾驶侧的车门。
赵晓红跟着他,“我想去市里。”
“你一个人?去市里干嘛?”
“我姥病了,我妈让我去市里通知我姨一声。”赵晓红语速很快,她的心跳得突突的。尽管是计划好的谎言,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那里!”驾驶员指了指售票口。“去窗口买票。车快开了。下一班得等到天黑了!”
“我,我钱不够!”赵晓红的手紧张地揪扯着衣襟。“我,我只有五毛钱!”
赵晓红口袋里有八毛钱,她却说只有五毛钱。这是为什么呢?赵晓红确信说这话完全未经思考。她有些后怕。第一句谎言赵晓红在心里打过底稿。第二句谎言我们只能归结于人在某些情况下自我保护的本能吧。
“出门的时候,你妈没给你钱吗?”
“走得急,忘了。”哎!破窗效应啊。赵晓红一直低着头,说话已经顺溜得不磕巴了。
司机上下打量着赵晓红,短暂地沉默后,说道:“镇上邮局你知道吧?”
“嗯!”赵晓红点点头。
“你去邮局门口等着。一会儿开车过去的时候,你从那儿上来。”司机顿了顿,“有人问,你就说你是小佛峪的。”善良的司机啊,如此周到地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
“谢谢叔叔!”赵晓红深深地给司机鞠了个躬,转身往车站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