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上了所有灯

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怕黑的呢?

那时候我们家是租的房子,三室两厅,空间很大。爸妈加班到九点钟的时候,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天色逐渐昏暗后,我就会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是全家所有的灯,爸妈房间的灯除外,因为我会把他们的房门关起来,这样我就看不到里面的黑暗了。

我目之所及,必须一片亮堂。


我非常怕黑,其实怕的是自己无边的想象,它们会纠缠着我。


在一次和父亲的聊天中,他说:“最可怕的黑暗是哪些我们看不见的黑暗。”

我坐在父亲对面,猛点头。其实他正在跟我讨论时事热点,而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黑暗里面有什么


我看不到的那片空洞里,有什么,会跳出什么东西来?它会不会拽着我,同它一起进入黑暗。


后来爷爷去世了。

爷爷本就病重,那一年父母两地奔波了多少次我记都记不清了。

而我还在上学,他什么时候离开,没有人能够确定,只是大家都知道时间不多了,可能今天,或许明天。


家人们总想祈求着什么,大家总想抱着侥幸。而我还在上学,课业繁重吗?我不记得了。

一个小孩儿的课业能有多繁重呢?我冤再多也无用了。



那天晚上,我妈妈和妹妹在回家的路上接到噩耗,而我一个人待在城里,读书,上学,穿着黑色衣服。


我年纪不大,父母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因为路途实在遥远,那时候也不如现在安全。我咽下了这遗憾,同我的悲愤一起。它们埋在我心里,偶尔被我拿出来纪念。


只是,那天晚上,我关了所有灯,靠着冰冷的墙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要光了

我不要一片亮堂

我要他从黑暗中走来

我任性地,与他哭了一夜,说了一夜话

我倔强地觉得,我融入黑暗,就能触碰到他



那以后,就没那么怕黑了。

每次怕了,我就在心底轻声喊“爷爷呀”

他在黑暗里,永远守护我。


妹妹@了我

我们与爷爷之间的回忆,并不相同,可与他相关的悲痛与温暖,是大抵相同的。人与人的悲欢有时也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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