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古城凉州静默封控的第36天。
从小在山下长大的我,毕业后又来到了另一个山下的城市——武威工作,每天一睁眼,和小时候一样,几乎都是一列列雪山从我的视线里飘过,向西而去。尽管有好多机会可以站在它的身旁,相近对话,但说实话,好些年似乎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更别说攀登了。
直到2015年6月27日,在朋友鼓动下,和同事小俞一起随一个名叫青山绿水的户外群,去了一个名叫黑鄂博掌的山脉登山的时候,才算真正意义上走进了远眺中的祁连山。
这天是周六,早上7点,我们按约定的时间坐上了一辆大巴车,和三十多位同城的陌生人一起从凉州城出发,向黑鄂博掌驶去。
车上一个名叫子晗的美女以前知道,是个爽朗活跃的美女,歌舞团出身的她,唱歌跳舞样样在行。这会儿她是这个户外群的主持人,一名专门负责调节活动气氛的主持人。
车子刚刚出城,在略略摇晃的车厢里,只见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用身子抵住身旁的一个座椅,用一只手扶稳椅背,另一只手拿起话筒,站在车厢过道上热情地鼓励驴友——这个时候才知道我们这些人有了一个不太雅的称号,一一向大家介绍自己。
介绍的时候,大家都给自己安了个奇奇怪怪的网名,类似于小时候的小名一样,叫起来特搞笑,容易记住。
介绍完后,子涵又简单的讲了一下这次活动要去的目的地以及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讲完,她拿起话筒,就那样站着深情地演唱了一首欢快的歌曲,一首出自近乎专业歌手的唱功,自然引来一阵掌声。
接着,她又不时将话筒递给座位上坐着的友友,鼓励他们或献唱,或讲笑话。冷场的时候,她又穿插着唱了几首歌。在她不断暖场中,一路歌声不断,一路欢笑不断,气氛异常热烈。
时间在欢快的笑声中一秒一秒过去了,感觉还没从歌声中走出来,车辆就到了目的地——黑鄂博掌山下,一个被群山包围的小村庄。天祝县祁连镇祁连村的一个村落。
鄂博掌:指藏、蒙民插旗祭神的石堆,又叫“敖包”,后沿用成地名鄂博掌、鄂博沟等。
这是天祝县祁连镇祁连村的一个小村落。已经快10点了,村子还特别寂静,少有人影,像个睡下还没有醒来的巨人一样,在晒着太阳。
阳光在我们移动的脚下漫过村庄,漫过不多的几块田地,慢慢向村后的一条峡谷走去。
峡谷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暖石,此刻被阳光牵引,在光滑的石头表面,反射着太阳,就像在燃烧,一团一团点燃了山谷。
我们沿着峡谷,走在阳光照亮了的鹅暖石上。
黑鄂博掌就在峡谷一侧,望上去就像祁连山的一只硕大的脚,向村庄的方向伸展开来。脚上的鞋用原始森林与草原的绿,将它浸染的满目苍翠,郁郁葱葱。这只脚的两侧,依然是山峰,群山叠叠,绵延开来,向两边散去。
峡谷, 有一条雪水流过的小径,在乱石之上穿梭。石间,雪水潺潺,向山外流去。
走在这样的路上,忽高忽低,步子不是太稳。一会跳高,一会儿跳低,注意力不得不放在脚下。有时忙里偷闲的看一眼景,也被友友们故意掬起抛洒的水花惊吓,赶忙的收拢起双眼,重回到脚下。
走了大概一两公里,小径没入低矮的灌木丛。里面散落着砾石。每一块砾石,如同黑色的眼睛,偷看着我们穿过时的窘相。
灌木里的荆棘,一丛丛,一蓬蓬,夸张霸道地撕缠着,丝毫也不妥协。枝条上的根根针刺,在阳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仿佛决意要以它的锋利,和我们在这里决斗。
我开始胆怯,不时用登山杖挑开剑戟一般的枝条,躲着前行。有些地方,遇见一种叫萱麻的植物,群管一再叮嘱,这东西扎上了很难受,尽量离它远点。
过了这些灌木,进入原始森林。
森林里清一色的祁连松柏,挺拔俊秀的依山昂立,展示着伟岸的身姿。松柏上的枝叶,一一伸展开来,几乎遮蔽了树顶上的天空。透过枝叶间隙,阳光斜斜地射了下来,散发出炫目的五彩金光。沐浴其中,像是行走在光环里,暖暖的。
也不知什么原因,这片森林里几乎没长草。树身上、树根下的藤蔓上布满了绿茸茸的青苔,那样鲜嫩,那样可爱,使得略略泛黄的树下多了几分姿色。
一旁的友友,不时指着横到竖外、枯死着的树干上的鲜绿的青苔说:“这些地方, 到了八九月份,野蘑菇特别多。要采的话,就找这种地方。”当时记住了这句话,后来采野蘑菇的时候,果然用上了。这当然是后话。
穿过了这片森林,又进入到另一片密密麻麻的灌木里。
这是一片主要生长高山杜鹃的灌木林,在杜鹃边,长着低矮的香柴花。一树树、一簇簇、一丛丛的杜鹃,植株高耸,枝条粗壮,叶丛茂密,厚厚的绿叶交错在山坡上。到了八九月份,正是它们开花的时节,那时,这一大片山坡想必如穿上了艳丽衣裙似的,万山红遍。
此刻,粗壮的枝条如网一样将我们前行的路织的密不透风,以至于鲜有牛羊走过的蹄迹。有些地方低头走过的时候,有人被刮伤了裸露的手臂。我在低头过的时候,被像钩子一样的枝条刮住身后的背包,不得不叫人帮忙,折腾了一会,才从荆棘脱出来。
走在里面大家开始紧张,领队也专注地在前面摸索着领路,好几个群管分到队伍中间,一个名叫老鹰的友友负责收尾,带着大家小心翼翼的穿越林带,生怕出现差错。
穿过这片灌木丛,又进入到另一片原始森林。
到了这里,我早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额头的汗滴来不及擦,从眼镜片下钻过,流到眼眶里,浑涩模糊;口渴的一直没顾上喝水,嗓子像在冒火;两腿好像也不听使唤,疲惫的停了下来。
学别人样,我也将背包抵在一颗松柏上,一手撑着登山杖,一手拿出毛巾,擦了擦汗,刚好小俞递过来水壶,咕咚咚喝了几大口,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这才顾上环顾四周,并将眼睛仰头看向树的上方。只见太阳已经移到天顶的正中,原先的云,似受不住它的炙烤,躲得无影无踪。
我稍事休息,又沿着牛羊走过的小路爬了一段,出了森林。森林外的山坡上披着长长的半绿半黄的草,草里晃动着牛羊的身影,见了我们,愣神了一会,又四散跑去。
山坡上的小路沿着庞大的山体渐渐往左斜升,短短的影子在自己前面。斜拐上了一段,短短的影子又拖在了后面。
这时,山上出现了一个垭口,垭口旁的山顶上,孤孤的长着一颗祁连松柏,像信号树似的矗在头顶上的山峰上。走在前面的领队见了垭口大声喊着:
“加油,过了垭口就到了,加油!”。
听到领队喊话,后面负责收尾的鹰哥赶了过来,鼓励又一次休息后的我加油赶上。
就这样,我终于爬上了垭口。过了垭口,山顶上出现了一块百十来平方的平地,地上长满了草,草的中间,牧民用石头垒起一个尼玛堆,上面飘着经幡。
多数人到了这里,一屁股坐在草上,再也不想动了。只有几个所谓的强驴,继续往上。
往上是许多巨石组成的山峰,高耸险峻,巨石间有一条夹缝 可以过人。看着几个美女也在继续爬行的队伍中,我生怕丢了面子,也跟了上去。走了一段,力不从心,只好退了回来,和大部队一起呆在了尼玛堆旁的草地上。
草地上歇够了的人们,疯狂了起来。有的跳舞,有的唱歌,有的忙着拍照,有的干脆躺在了草地上。
说实在,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中年人有这样无拘无束的状态,感觉他们像小孩一样,脸上洋溢着天真,玩的是那么自然,那么舒展,那么开心。
玩了好一会,等登顶的人下来,大家伙吃过自带的午饭,下午3点多的时候了,开始下山。
到了山下,大概下午5点多的样子,群主将我们带到一个农家院子里,没成想,一锅刚刚煮好的羊肉正等着我们享用。
太给力了,累了一天的我,正想着回去怎么补补,结果下了山羊肉就送到了嘴边,大口吃肉,大口喝汤,太美味了。
吃过饭,老鹰几个收拾完垃圾,晚上7点返回。
后来,像是上了瘾,和鹰哥一起玩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