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榟卫
吴语著
上集华蓥山往事
第百零九章
主角不知戏中意
懂得方恨少见识
攻打勉池县城的黄政委与王怀冰枪战不到一个时辰,就炮声稀少了,双方只有轻伤,却没有死亡,其后,便各自草草收兵。王怀冰的拜把子兄弟白启文率部刚从渠江上岸,就被地雷炸得晕头转向,而我们猫在工事里,朝进攻的敌人点射,那些平时很少上过战场的士兵,一听到我们的枪响,就不知所措了,不少兵如风中朽木般倒下装死。
虽说我们是第一次打仗,却一点也不惊恐,因为我们占据优势地理位置,居高临下。敌人见无法前进半步,就原路返回。
振华和老鲁是指挥员,他们明白,起义军的枪支弹药越打越少,基本上没有补给,我们身上只带着三天的干粮。振华跟老鲁商量后,发出了全体人员撤退的命令。
聂麻雀不高兴了:“司令,不是说要痛痛快快打一仗么,怎么还没打就要撤退了?”
振华说:“若再硬拼下去,凭我们这点人和枪,只是在这里白白送死。无增援无补给,怎么战斗?敌人可以在两三天内调集几个师甚至几个军来围攻我们,我们这点人还不够塞人家牙缝呢。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战略目的达到了就是胜利。大家应该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
在夜幕的掩护下,我们脱掉军装,统一藏匿了枪支,然后分散回家。
虽然没人知道我参加了虎龙山暴动,但我已经是一个快十八岁的汉子,俗话说三岁牯牛十八岁汉,不学手艺也要种大田。
在内战正酣的岁月,抓壮丁胜过抗战时期,夏保长和章瞎子成天在渠江边转悠,一旦看见适龄青年,不容分说就五花大绑,然后送到附近兵站,他们再领取一笔小小的钱财。战乱年代,谁都明白,儿子一旦被抓走,就是生离死别,有可能是最后一见,今生便是阴阳相隔。有从东北回来的伤残军人见到父母就泪如雨下,长跪不起。
华蓥山不能再去了,除了回家已别无选择。我知道,等待我的将是被绑去当兵的厄运,我能否有三叔那样幸运,不知……
聂麻雀哪里知道,我们这一仗是假打,姑妈早就跟王怀冰串通好了。所以,基本上没有伤亡。聂麻雀知道真想后,大骂自己憨包:“大姐跟王怀冰演戏,我们怎么还没看出来?”
我姑妈笑道:“你若看出来了,我们这工作就没办法开展了。”
刚结束战斗,我姑妈就冠冕堂皇地回到黎梓卫,还带着我姐建华,十多年不见我姐,看到她时,我非常惊讶,她细高的个儿,雅致端庄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落落大方地招呼着邻居,她简直是姑妈的翻版。她看到我时,异常兴奋,一双柔柔小手抚摸着我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再告诫我:“弟弟啊,你已经长大了,这乱世生存很不易的,一定要学会自我保护。”
我姐说,等全国解放后,她将去苏联留学,她没说学什么专业,只是说国家需要高级知识分子,当我再见到她时,已是多年以后。
对我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姑妈,她身着黑丝绒旗袍,一脸庄重站在大大的书案前,还是如十多年前一样,铺一张宣纸,提笔作画,画面是一栋摇摇欲坠的大楼前,一朵玉兰一朵海棠正艳,朝霞映红日,新芽初绽的大树直插云霄,山虽苍茫巍峨,却是混沌昏暗,河流虽激流汹涌,却是浊浪滔天。她再题诗一首《壮哉,华夏》风雨五千年华夏/蛇鼠腐蚀大厦/盼一树茂密新芽/盼大地开满鲜花。屹立东方华夏/不再苦难泪洒。重整山河驱强盗/尊严源于强大!
当我看到“重整山河驱强盗”时,便想起了那个像小白娥的重庆姑娘,她在自己的家园里生活,却遭到外国大兵的欺凌,这是为什么?想着想着,我忍不住泪眼婆娑,姑妈也是一脸泪光闪闪,她拿出一块崭新手帕,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儿子,你真的长大了,你流泪证明触及到你的痛处了。”
我说:“姑妈,在我们的土地上,为何外国人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把他们赶走?”
姑妈说:“儿子,为了国家尊严,我们必须战斗,我们是为国家战斗,不是为个人!”
我点点头:“姑妈,我记住了。”
(未完,明天精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