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阿普村没有房子,开诊所是租的别人家的房子,是一个砖木结构的瓦房。
那时候阿普村算是附近几个村子中比较富裕的村子,但全村也只有村子中心的阿旭家有一栋浇灌房(钢筋水泥房),感觉他家在村子里说话的声音都要格外比别人家响亮一些。村里的房子大多还是土坯房,下雨的时候下半部分的土墙被雨淋湿后墙面从下往上呈现出由深到浅的渐变色。若是碰上雨季,下半部的土砖会被雨水泡软,小孩子喜欢把土抠开扯土砖里掺的草筋,还要比比谁扯的长,扯的越长越厉害。大人则是见一次打一次,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小崽子,你把人家房子刨倒了把你抵给人家都不够赔”。我家租的砖木结构的瓦房虽然比不上阿旭家的浇灌房,但比那些土坯房又要强上一些。
我家在阿普村租来开诊所的房子也在路边,但不是公路,是土路,如果下了雨,就是泥巴路。那时候阿普村还时常能看到没有鞋子穿的人,赤着脚,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风霜雨雪。下雨天走泥巴路时打赤脚的人都会格外小心些,稍微一走快或不当心就很容易滑倒,四脚朝天地趴在大路上,挣扎着爬起来后满身满脸都是泥,身上裹了泥后更容易滑倒,经常摔一回爬起来就还要接连摔几回,成为大家的笑料。
阿普村的土路上没有汽车,但有很多牛车,他们脖子上大多都会戴一个牛铃,走起路来叮铃铃地响,可好听了,不像阿甸村公路上的汽车那滴滴的喇叭声吓人。土路上偶尔也会有马车、驴车。阿普村的土路上除了有车、有人,还有很多牛粪、马粪。甚至阿普村的大人教孩子走路时,教的不是要看有没有车,而是要当心踩进粪里去。小时候经常看到小孩子一脚踩进牛粪里拔不出脚来,好不容易把脚拔出来了鞋子却掏不出来,急得围着牛粪直哭。
村里有专门的拾粪人,等那些牛粪、马粪什么的自然晒干、风干后拾粪人会拾回去当肥料。但在拾粪人来之前,牛粪半干不干的时候却是小男孩们最好的“玩具”。
如果你看到一群小男孩开心地围着一坨牛粪扒拉,那一定是在等屎壳郎。我至今不知道那些小男孩是怎么知道哪个牛粪里有屎壳郎的,反正我找过的牛粪里都没有屎壳郎,但小男孩们就总能发现有屎壳郎的牛粪。随便找个容器装些水来,没有容器不要紧,用手捧几捧过来也行。水干不干净也没关系,用树枝从牛粪的上面掏个洞,直接将水灌进牛粪去,不用一会儿,屎壳郎就排着队从牛粪里爬出来了。
屎壳郎通体黝黑,头有独角,足有倒钩,会发出“吱吱”的叫声。小男孩们如获至宝,争先恐后地抢着属于自己的宠物,小女孩们可对此物闻风丧胆。在小女孩们看来,屎壳郎又大又黑又丑,小男孩们恶作剧扔到小女孩衣服上,怎么甩都甩不掉,屎壳郎“吱吱”地叫着,会在身上爬,还会抬起两条前腿往前巴拉着“示威”。于我而言,我可以直视它,但我同样不能接受它扒拉在我身上。
(未完待续。文中地名、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