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乡的第5年，春花回老家英山探亲的时候，家族里的五爷爷悄悄交给了春花一封信，南枫留下来的，落款是春花被大伯带到边疆的第二个星期。

从五爷爷口中得知：“南枫这五年里从来没有回来过，不知道他现在飘到了哪里？”

看过这封信，春花忍不住在五爷爷面前嚎啕大哭：“南枫找过我，只是我当时觉得那是幻觉，现在才明白，那是真实的，我错过了南枫……”

“这都是命，错过的永不会再来！”这话五爷爷像是说给春花，又像是说给自己的，满是沧桑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惹得春花眼泪汪汪，往事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01

春花出生在湖北英山的一个寨子里，她是家中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这在那时的寨子里是最好的组合：父母恩爱，儿女双全。

这短暂的幸福被一表人才的父亲给打破了——母亲撞见了父亲和邻居寡妇的私情。性格刚毅的母亲为了三个子女有个健全的家，选择了隐忍，但是母亲的隐忍并没有换来父亲的内疚和收敛，而是变本加厉，甚至也不归属了。

忍无可忍的母亲选择了离婚，大男子主义严重的父亲自然不让母亲带走唯一的儿子，春花刚刚上初中一年级自然不愿意以后到继父家生活，选择留下李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被母亲带走，母亲随后嫁给了20里以外的一个光棍汉，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没有了管束，父亲越发不着调，经常不回家，说是做生意，每次回来也不见有家用。弟弟才刚上小学，家里还有几亩水田要经营，否则春花和弟弟要饿肚子，就这样春花恋恋不舍地辍学回家，操持着这个摇摇欲坠、支离破碎的家。

春花的日常，除了做一日三餐果腹，还要割草喂鸡、喂猪、放家里的两头水牛。

农耕的时候，本家的五爷爷帮助春花用水牛耕地、插秧、还帮助收割。

五爷爷一声没有娶妻，据说是年轻的时候与本族的一个姑娘相爱，被本族族规所不忍，于是那个姑娘被沉塘，伤心欲绝的他选择不婚抗拒这个规矩！

和五爷爷生活在一起的还有那个孤儿南枫，父母在一次赶场的时候双双跌水溺亡，只有5岁的南枫成为了亲戚间的烫手山芋，眼看要成为孤儿的南枫，被五爷爷收留，成了五爷爷的精神寄托。

本以为日子就在平静中度过，谁想春花的父亲为了长期和姘头鬼混，竟然想到了一个丧尽天良的主意：“要不就让你家轩儿和我家春花成为儿女亲家？”

这话正中寡妇的下怀：“那再好不过了，再好不过了。”

寡妇的儿子得到母亲的授权，有一天趁着弟弟出去玩耍的当口，闯到春花家里竟然想把生米做成熟饭，无奈春花奋力反抗，以自杀威胁，才逼退了寡妇的儿子。

春花委屈巴巴哭着找到五爷爷诉说了委屈，年事已高的五爷爷也只能一声长叹：“真的是造孽！”

而只比春花大两岁的南枫就像个英雄一样，挺身而出：“别怕，我保护你。”

五爷爷看着这两个苦命的孩子，“嘿嘿”一笑，有意味深长，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02

在那落后的小村庄里，春花和南枫的交往已经风言风语，有的族人甚至对着五爷爷训斥：“这是你纵容两个孩子走你的老路吧！”

五爷爷只是苦笑一声，不辩解也不回避，权当听了笑话，个中滋味说与谁听？说给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太残忍！

被族人开始嘲笑的几个月后，春花的大伯南俊生回来探亲了，主要是回来探望生病的岳母。

南俊生从小也是在这个寨子里长大的，也是家中的老大，刚结婚没有多长时间老婆还是大肚子时应招入伍，转业到大西北后才把老婆和儿子接到了身边，同时接走的还有老母亲。

后来南俊生有了资源后，又把弟弟们也安排到了大西北，唯独漏掉了春花那个不争气的爹。

他参军那几年跟着部队南征北战，家里兄弟们有多，妻儿对亏岳父母家帮衬，日子才没有那么艰难。

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岳母得了重病，家里还有一大家子照顾，南俊生回到老家拿个主意。

已经在外边有了一官半职，自然受到族人们的热情照顾，这家请吃饭，那家给特产。

只有五爷爷把他叫到一边：“看你在外面也是有能力的人，就把春花这细妹子带走吧，要不然，虽不至于沉塘，她以后得日子也好不到哪里。”五爷爷又详细地把春花家近几年发生的事，详细告诉了南俊生。

听完这些荒唐事，南俊生一声叹息：“我那个不争气的兄弟，毁了这个家。”

南俊生的老婆在家等着男人回来带回娘家的好消息，没有想到却带回了侄女和侄子，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养老人我不说什么，突然又多出两张嘴，定量根本不够，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家里不养闲人……”

虽然南俊生觉得老婆不尽人意，可是老婆说的是事实：“两个人的工资，家里八张嘴。”

无奈之下，南俊生只好无奈地对春花说：“本来想等一年你18岁，再让你工作的，看来只有委屈你了。”

“只要有饭吃，怎么着都行。”春花能脱离家里那个环境，已经很满足了，还能奢求什么呢？他不过是个大伯，还能让他怎么样？

就这样弟弟的户口上到了大妈家里，春花以南俊生女儿的名义把户口落在了工作地，17岁的南春花户口本上变成了18岁的南新梅，和哥哥、弟弟、妹妹都排成了新子辈。

在大伯的操作下，春花被安排子单位的招待所工作，应大妈的要求：“每个月山分之一的工资上交弟弟的生活费。”

大伯是领导，春花在南方长大，皮肤细嫩，个头不高，眼睛不大，但五官却长得恰到好处，自然得到同龄小伙子的青睐，但不乏也有个别人家想和南俊生攀附儿女亲家。

复员军人聂建军后来被分在派出所工作，对春花印象不错，刚开始春花心里还惦记着南枫，也许她还有机会调回到老家，心里自然也容不下别人。

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春花面前：“即便我喜欢别人，也不被对方的家庭接受。在定量制时代里，拖着一个弟弟就像一个拖拖油瓶。”

春花工作的第三年，大伯被调到另一个单位工作，把春花留在了原单位，反正住集体宿舍，吃饭有食堂，对春花的生活影响不大。

可是一个新的问题又摆在了春花的面前：初中快要毕业的弟弟叛逆，经常逃学，大妈管不住，让春花尽快接走。

接走？接到哪里？单身职工只能住在集体宿舍，或者家里，只有结婚后单位才给分房子！

为了弟弟有个安身的地方，春花唯一的选择就是嫁人。

03

经人介绍春花和有点残疾的王胜宝有了联系！

王胜宝的父母都是本单位的职工，父亲是厂里的管理员，负责后勤工作，是个实权派，母亲在供销社当营业员。王胜宝是家里的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

高中毕业被安排在本单位工作，也有了女朋友，父亲给他安排了外出进修一年，回来就到技术科工作。

可是意外来得太突然，开学前夕，王胜宝和做生意的朋友开着旧吉普车送货，途中遭遇车祸，王胜宝的手受伤，不得已切除了右手的三个手指头。

自然进修没有戏，原来的工作也无法胜任，更糟糕的是女朋友也提出了分手——护士怎么能找个手有残疾的男人结婚呢？

自己儿子有了缺陷，王胜宝的父母出资承包了单位的食品作坊，刚好却个人手打理，村花是最佳人选——能吃苦！

为了尽快把儿媳妇娶回家，王胜宝的父母答应了春花所有的要求，不但给婚房添置了当时最流行的电视机和录音机，还答应把弟弟接到身边生活。

南俊生听说侄女找了个残疾人结婚，气得咬牙切齿，可是春花内心的苦衷又有谁知道？

结婚后，春花就把弟弟接到身边生活，弟弟再也不愿意上学，就跟着春花生活，白天在食品作坊上班，晚上住在食品作坊隔壁的办公室，无论如何，姐弟两个有了归属。

有一天，春花正在办公室里对账单，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户前飘过，当时春花打了一个机灵：“莫非是……”赶忙放下手中的票据，追到门外，哪里还有那个熟悉的踪影？

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春花自嘲：“魔幻了，产生了幻觉！”

从此以后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直在春花眼前浮现，搅得她寝食难安，尽管怀着身孕，春花却一天天消瘦起来。

王胜宝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刚忙把这些情况告诉了父母。父母更担心孙子的发育，情真意切询问着春花的情况。

“可能是想家了。”春花只能用想家搪塞。

“那就叫胜宝陪你回去看看吧！”公爹善解人意。

“不用了，食品作坊离不开他，我一个人回去看看就行。”

“你路上行动方便不？”婆婆更关心孙子的安慰。

“哪有那么娇气？”春花给婆婆吃了定心丸。

坐在回家乡的火车上，春花百感交集：“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呢？”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寨子里的时候，家里破旧的房子铁将军把门。村花忙不迭地提着包裹到了五爷爷家里，五爷爷下地还没有回来，春花索性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等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终于看到了五爷爷蹒跚的身影。

爷孙再次相见，彼此眼泪汪汪。五爷爷没有多问春花的近况，只是给她做了一顿家常饭，边吃边诉说着家乡这些年的变化。

当晚春花就住在了五爷爷破旧的房子里，睡在南枫曾经睡过的那张木板床上。这几天，舟车劳顿，春花早已疲惫不堪了。这个时候五爷爷佝偻着身子走过来，递给春花一封封存完好的信。

春花顿时预料到了什么，迫不及待打开信封，熟悉的字迹迅速映入眼帘，昏黄的灯泡照在稿纸上！

春花：

你跟着大伯走的第7天，我也决定离开这里到外面闯荡一番。

我去的地方是广州舅舅那里，他早就给我写信说，那里有好多的工作机会。

担心你在这里受欺负，我一直不敢离开。你和大伯走，我既为你开心，又有诸多不舍，但我知道我当时的能力无法保护你，还是你的负担。

走之前我暗暗发誓：等我在广州混出个人样，一定要到西北去找你。

……

我到广州的地址是：***********

只要你回来，肯定会来看五爷爷的，我在广州等着你！

枫留字

看完信，春花早已泪流满面……那天不是幻觉，是她，一定是他！

第二天一早，春花就告别五爷爷，留够了回程路费，剩余的钱悄悄地放在了枕头底下。

自始至终，五爷爷没有过问春花的状况，也没有透露一句南枫的近况。

经历过人生是是非非的五爷爷，不想给春花平添烦恼，更不能给她一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那是因为——春花的背后背负着家族的使命，还有弟弟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