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玛格丽特的午后

这是一部治愈的影片,它犹如淡淡的花香不急不躁,温润得微光拂过舒爽无比。

他叫沙玆,50岁还在四处打零工,身材肥胖喜欢穿背带裤,脑子不够灵光,经常被人占便宜,比如:他只用8个小时刘干完了10个小时的活后,雇主就只给他8个小时的钱,气得他回去跟互助理论。而所谓的理论,也只是一顿口吐芬芳罢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郁闷的他来到酒馆喝两杯,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头问了他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结果又被嘲笑是个文盲。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

小时候不仅成绩差,而且因为先天性阅读障碍,就连老师也经常当众嘲笑他。

不过最令他伤心的,还是妈妈。平时除了骂,还是骂。就因为不小心撒了牛奶,妈妈就当众使劲推搡他,对他破口大骂:说他是个只会吃的飞猪。十斤大脑袋让自己在手术台受了十个小时的罪,结果就“生出这么个东西”——

沙兹在自卑中长大成人,把所有的苦楚和孤独藏在心底,妈妈不堪入耳的谩骂,深深藏在他的脑中。哪怕如今50岁的他也会经常想起“这么个东西”,这个词对于他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始终隐隐作痛自己对街边的流浪狗,都不会用这个词。在妈妈眼中,自己真的连街边的流浪狗都不如。

但尽管这样,幸运的是,他交到了一个善良体贴的女友,当他被童年这些阴影缠绕的时候,女友总会安慰道:别傻了,我很高兴能遇见你,很幸运能拥有你。

幸运?

因为我爱你,亲爱的(一串温柔的笑声)

……

然而这也不能让他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为此他会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英雄纪念碑上,哪怕管理员一次又一次得制止,并告诉他这是给死人建的,但是他依旧会固执地写上去,管理员都要被他逼疯掉了。

他还会每天午后休息时间来公园数鸽子。这天他正数着,旁边的老奶奶摘下眼镜提醒道:年轻人,这里有19只鸽子。沙兹一愣,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居然还能被叫年轻人?沙兹笑了,来到老人身边,得知这位骨瘦如柴、满脸褶皱的奶奶已经95岁了。以她的年纪叫自己年轻人似乎没错。

奶奶疑惑地问,他为什么要数鸽子。

我想确认一下他们是否都在。为了更好地确认,我还根据鸽子们的特点,给他们都起了名字。

这只翅膀边缘是白色的,叫小白。那边两只腻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嘴里叼着羽毛的叫“奥利给”,还有这只全身白色的叫玛格丽特……

奶奶打断沙兹说:我也叫玛格丽特,不过最后两个字母是两个t,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爹在办出生证明时不小心写错的。不过妈妈倒是觉得很有趣,于是就没改过来,但这也并不妨碍,我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沙兹反驳说:可是有些人不是爱情的结晶,只是个错误。

玛格丽特微微一怔,觉察到沙兹的不悦,索性再没有追问。

沙兹的妈妈在年迈之后就开始变得疯疯癫癫阴晴不定,即使二人都看对方不顺眼不痛快,但是沙兹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住,索性就住在院子里的房车里。不过妈妈不但不感激,就连沙兹送去的菜看也不看,转头却又到沙兹的菜园偷菜……

朋友们都劝他离开:如果我有个这样的妈,我宁肯不做这个儿子。

沙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没得选,她也一样。

这天中午休息,他又在公园遇见了玛格丽特。彼此相互问好,两人就像许久不见的好友,无话不谈。

玛格丽特:昨晚我在看书时,看到一段话,让我想起了沙兹你和鸽子。

她接着掏出那本书跟沙兹分享,她满怀情感地读到:如果一座城市毫无生机,没有拍打翅膀的鸽子和沙沙作响的树枝,这样一个荒芜的地方,季节的变化只能通过昼夜的长短知晓,或是从集市上带来的鲜花中得知,那该有多可怕!

【我觉得这里暗示了,一个人“内心的荒凉”,内在不富足,外在难呈现,快乐,享受,灵活,表达,自信,聆听,连接,那不是他的错,那是他的痛苦和无助。那需要重生,换一个自己。】


简单而富有诗意的文字从玛格丽特的嘴中说出,患有阅读障碍的沙居然能沉浸其中。沙兹称赞这本书写得好,问这是什么书?

《鼠疫》,加缪写的《鼠疫》。我把这本书送给你吧!

患有阅读障碍的沙兹连忙拒绝,阅读对他来说太困难了,他也从来没有完完整整把一本书看完过。

这样的话,我想我要再为你读几段。……

曾经晦涩难懂遥不可及的文字,在玛格丽特慢声细语的朗读中,仿佛有了生命。沙兹闭上双眼,脑海中一幅幅书中的画面生动呈现,仿佛拿着肮脏鼠尸留在他的脚下。这让沙兹深深被震撼到,原来朗读可以有如此力量。

他给妈妈买了鲜的水果,还顺道帮她捎回了封信。可妈妈却认为他是想偷自己的养老金,伸手就要抢,争抢中红色的项链珠子撒了一地……

一段回忆涌入沙兹脑海,9岁时,家来了个卖项链的商人。他用一串项链和甜言蜜语,捕获了妈妈的芳心,两人正准备亲热,却被放学回来的沙兹撞见,母亲愤怒地让沙兹滚出去。然后商人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有一天晚饭,可能饭菜不符合胃口,男人把食物吐到了盘子里,旁边的沙兹觉得恶心,男人直接给了他一嘴巴子,妈妈看到后,当即对男人说:别动我的孩子,并让男人对孩子道歉。然而嚣张的男人又给了她一嘴巴子,妈妈捂着脸,夺门而出,然后操着一叉子回来,愤怒地让男人滚出自己的家,然后在男人的大腿上扎了几个窟窿,男人骂她疯了,捂着受伤的腿一边跑一边咒骂,之后再也没敢回来,就连自己的房车也没敢回来取,那变成了沙兹后来住的地方。

这也是沙兹记忆中,妈妈唯一保护自己的一次。

沙兹之后继续与玛格丽特相约午后,每次在她身边听她朗读,自己无知又粗俗的自卑感会少了许多。来到第10天,鼠疫读完。

这是我们一起读完的。

是你读完的,我只是在听。

聆听也是一种阅读的方式。我想把这本书送给你。

沙兹一再拒绝。但玛格丽特一再坚持,沙兹最后只好收下。

但是当他晚上打开书阅读时,却发现看这些文字还如从前般煎熬。

朋友得知他在读书,都笑得合不上嘴。

看着失恋的服务员,善良的沙兹试图安慰,却因为说话太直接,反而让服务员越来越伤心。回到家,他也只能将心中的愤懑说给小猫听:那些蠢货,他们根本不知道阅读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想到这,他对玛格丽特满是崇拜。

有一次,不知道怎么聊到了死亡,这让沙兹想起之前玛格丽特给他读的一句话:我们终会像一条遗弃的狗一样在母亲的坟前哀嚎。

玛格丽特很惊讶,连自己都不记得这句话。果然,她从书中找到了原话:从呱呱坠地,我们的生命就被许下了各种无法兑现的诺言,原来,在母爱之后,其他女人的拥抱只不过是安慰而已,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回到母亲的坟前,像一条被遗弃的狗一样哀嚎。

玛格丽特说,这是作者在表达对于母亲强烈的情感。沙兹听后,若有所思。

随后,第一次沙兹和玛格丽特聊起了自己的母亲。

你小时候,她对你好吗。

她根本不在乎我。

现在呢?

一样。

我也不在乎她。一点都不在乎……

五十年前的国庆节,妈妈和一位军官相遇,双双坠入爱河,可一夜激情后,军官不辞而别,所以,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意外。

如果一个人在童年没有得到足够的爱,那么一切的爱,都还等着他去发现。

可第二天一早,妈妈像发了疯似的,将他种的大葱都给拔了,还到处乱扔。这让沙兹对妈妈更加厌恶。但是当朋友拿妈妈开玩笑时,他还是会奋力回击对方来维护妈妈。

晚上,女友对他说,自己想要个孩子。而沙兹却告诉她自己就是废物,没文化,没正经工作,一无是处,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能给孩子什么。

但女友却说:给他爱。

一天午后,玛格丽特拖着一个箱子来到公园。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本字典。

有了它,我相信你就可以像我一样在书的世界里遨游了。

可是他回到家,他发现这字典对他更是天书,各种字母排列组合,他不会拼更不知道怎么查。

最后只能扔到一边。

又一天,女友给沙兹送洗好的衣服。刚一进门,发现桌上放一束漂亮的鲜花。女友以为是给她的惊喜。然而沙兹却带着花来到了玛格丽特住的养老院,将字典还给了她。

这本字典就像一个放大镜,让我身上的缺点更加明显。我还是喜欢以前,含含糊糊却也简单。

玛格丽特没有说什么。随后拿起一本沙兹一直想听的小说,绘声绘色地朗读起来,沙兹听得津津有味,可正当她读到最精彩的部分时却不读了。

从今天开始,我不能再为你读书了。我患了眼疾,眼睛上的斑点会越来越多,直至失明。

沙兹心里很难受,想着为玛格丽特做点什么。对,拐杖!

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鲜花的女友气冲冲赶过来,问他鲜花给了哪个女人。

她叫玛格丽特!鲜花给了她!这拐杖也是为她做的!她95岁了!我爱她!满意了?

冷静后的二人坐在了一起。沙兹给女友讲起了自己和玛格丽特的故事。读书对于玛格丽特来说,就像是第二条生命,如果眼睛看不见了,那她一定会非常难过。

沙兹不知道该如何帮玛格丽特。女友却说:你可以给她读啊!

啥?

如果她读不了了,你可以读给她啊!

我?我从来没读好过。

你可以的!

在女友的鼓励下,沙兹振作精神准备尝试一下。转天就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一家书店,买了一本最简单易读的小说。开始练习朗读起来。

又是一个惠风和煦的午后,沙兹将自己做好的鸽子头拐杖送给了玛格丽特,还让她闭上眼,他朗读准备好的小说。

没有他人的谩骂与嘲笑,只有舒爽的清风和温暖的阳光,这一次的聆听者玛格丽特。

晚上,沙兹路过母亲房子,发现灯都开着。嘴里满是抱怨地去查看,结果,那个自己最讨厌,也最不在乎的母亲,悄悄地离开了。

沙兹瞬间感到了孤单和无助,他抱着妈妈冰冷的身体,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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