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姐姐通过微信发来大姨一家为大姨过生日的照片。头戴王冠的大姨,一脸笑容。我无法忽视大姨头上的白发,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曾经为母亲遮风挡雨的大姨已经老了。
姥爷、姥姥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姨是最大的孩子,比母亲大了十九岁,在姥姥去世后,承担了更多的家庭责任。
姥爷家在村里算是大户人家,祖上留下来一些东西,姥爷参加革命较早,曾担任乡长(任职时的乡很小,由几个村组成,和现在“乡”的意义不同)。姥姥在世时将整个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姥爷乐得做甩手掌柜,不太喜欢管家务事。
母亲是他们最小的孩子,姥姥在世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母亲嫁给父亲不久,在怀着姐姐时,姥姥得病去世。母亲未从失去至亲的痛苦中走出,想在娘家多待一些日子。
大姨、二姨发现了兄弟媳妇的心思,劝母亲早日回家。母亲还不太明白,二姨哭着把话挑明,母亲听从了两位姐姐的劝告。搬东西时,大姨、二姨极力维护母亲,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作为女儿总会受一些委屈。
那时,大姨已嫁到邻村。姨父很有出息,跳出农门,考上大学,并出国深造。我家镜框中还有姨父在美国拍的一张照片,他立于桥前,意气风发。听母亲讲,姨父毕业后在上海、酒泉工作,参与卫星研发项目,我们听了十分敬佩。
大姨一个人在老家,先后生下表哥、表姐。在农村,家里男人不在家,一个女人注定要多付出很多。那时候要赚工分,大姨早出晚归、日夜操劳,咬着牙支撑,也受了一些难为。二姨曾说过,大姨父的某位亲戚故意使坏,将厕所修在大姨家的厨房下。大姨忍了下来,为了不影响姨父工作,写信全是报喜不报忧。
等到表哥将要成年,户口成了摆在一家人面前迫待解决也必须解决的问题,如果再不出去,可能得一辈子是农业户口。上海的户口政策一再收紧,大姨父本来想一家人在上海团聚,但始终找不到机会把大姨和孩子的户口带出去。
华东石油大学(东营)刚刚建校,把橄榄枝伸向姨父,姨父考虑现实情况,不得不做出牺牲,离开上海,放弃一直干得顺水顺舟的工作,到了东营,从头开始。
大姨终于得以与姨父团聚。一家人在东营安了家,刚建校时,学校条件并不好,房子经常返潮,但一家人能在一起,别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姨父的事业继续高歌猛进,成了副教授、教授,最后担任计算机系主任。大姨默默地在姨父身后,让姨父的工作没有后顾之忧。两人相濡以沫、几乎没红过脸,羡煞他人。
大姨一家和我家关系一直很好。他们回老家,很多时候都住在我家。姨父一点架子都没有,对待我们两个孩子也很有耐心。在我们六七岁的时候,姐姐跟着母亲去了大姨家,姐姐回来和我们说了大城市的车水马龙、流光溢彩,我和弟弟十分向往,开始有了走出去的念头。
大姨、二姨、三姨十分在意她们留在老家的妹妹。在我家最为艰难的那段时日,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给了母亲莫大的支持,帮助我们顺利走出困境。
生下我和弟弟不久,母亲患上了贫血,大姨、二姨寄来药品,母亲喝了很长时间的阿胶身体才得以复原。小时候,我和弟弟的衣服很多都是她们寄来的,一直到上大学,三个姨仍默默往家里寄钱寄物。
大四临近毕业,大姨父让弟弟去了一趟东营。姨父劝弟弟不要心急,找工作一定要慎重,当时我们的压力确实很大,生怕找不到工作。姨父的话让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也给了我们很多好的建议。
弟弟结婚时,大姨、二姨曾想着回来,最终未能成行。
前年去看大姨,大姨拉着母亲的手,说着老家的人和事。故土终究难以割舍,她还是很想回老家看一眼。
我的大姨,用自己的行动阐释了善良与坚持,自有令人动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