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乡间的小路,遥望远山那一片片的翠绿,我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一阵阵清脆悦耳的牛铃声。
那个时侯,家家户户都有耕牛,放牧耕牛的任务,或是家里的闲老头、或是因各种因素辍学在家的少年儿童。
由于没钱,父亲从牛行里买回来一头年岁偏老的黄牛。老黄牛的两只角很特别,一只向上,一只向下。老黄牛老实听话,不管是拉车还是犁地,皆是任劳任怨。家里人喜欢它,我也喜欢它,虽然它年岁已老,但我还是给它取了个乖巧的名字:牛牛。
牛牛来到我们家的第二年,因贫困而辍学的我,就顺理成章地拿起了放牛鞭子。
刚开始放牧牛牛,我一手拿着牛鞭、一手攥着缰绳,把它牵到东、又牵到西,后来发现,牛牛和那些喜欢乱跑乱窜的牛不一样,它在一个草坪上能够稳稳地吃上半天的草,吃饱了肚皮,就躺在地上回嚼。牛牛有灵性,能听懂人话,如"站住"、"回来"、"走"……牛牛如此老实听话,我就不用把一条缰绳天天攥在手上,于是我把缰绳盘在牛牛的脖子上,之后觉得拿着放牛鞭子也是多余的,于是又把赶牛鞭放在了家里。有时候放牛回家,想让牛牛走得快一点,就在田沟里薅一把嫩油油的青草,一边在牛牛的眼前晃动,一边加快脚步,牛牛的两眼紧盯青草,四只蹄子也在加快,不一会儿,它就被我引诱到了院子里。
没过多久,李四、杜老二也从学校里回到家里,和我一样放起牛来。
李四、杜老二,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他俩的加入,让我放牛的日子不再感到枯燥无味,同时让我们家的牛牛也多了几个牛朋友。
辽阔的山冈,成了我们欢蹦乱跳的大舞台。我至今还能在地上倒立走路和“鲤鱼打挺”这一招武功,都是在放牛的那段日子练成的。我还迷上了毛笔字,每天只须带上墨水,那满山遍野的石头就是我练习书法的宣纸。时至今日,常有人请我写对联,赐予我的润笔费,也是得益于放牛时所打下的书法基础。
在绿草如茵的山上,我们又遇到了许多放牛的小伙伴,有男有女。他们是山那边村子的,小伙伴们在一起,无比快乐,男孩们打牌、摔跤;女孩们踢毽子、聊天,每一个傍晚,我们都是愉快地散场,第二天早上,又是开心地相聚。
我们在放牛时能够尽情地玩耍,更不用把眼睛盯在牛的身上,是因为那一串串系在牛脖子上的小小铃铛,牛儿走在哪里,铃声响在哪里,只要与我们的耳朵保持联系就行了。
到了农忙时节,家家户户的耕牛被套上了绳索,忙于耕田耙地。
我每天要在凌晨四点多钟,把牛牛牵出去吃草,天亮时,父亲扛着犁耙下田,我把吃饱肚皮的耕牛交给他用,到了晚上,父亲把又累又饿的牛牛交给我,我就把牛牛牵到青青的草地里去吃草。
农忙一结束,山上便又热闹起来。多日不见的小伙伴们,见了面都显得异常地亲切。各自从家里带来了好吃的、好玩的,李四还把家里刚买的“三洋”(录音机)提到山上,迪斯科女王张蔷的歌声,一下子把小伙伴们的情绪调集起来,大家纷纷甩开脚步,跳起了迪斯科。有个叫刘三妮子的小姑娘,不仅喜欢唱张蔷的歌,而且声音也极像张蔷,有时候李四没把录音机提到山上,我们就听刘三妮子唱歌……
快乐的时光飞快过去,一转眼,山上那群快乐的放牛娃们都长成了青春萌动的少男少女。他们开始有了心事、有了打算,然后一个个相继离开叮叮当当的牛铃声,离开了绿草如茵的山野,走向那更加广阔的外面世界。
(本文作者我的父亲:郭中华(湖北省襄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文章多次刊载襄阳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