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在大学里就是优等生,年年都拿奖学金,生的也高大俊美,一直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若不是有个贫寒的家庭,他就像真的天之骄子一样,骄傲且清高的活着。
可惜不是,小庄还有一个妹妹,15岁辍学外出打工,父母都在家务农,长年的辛勤劳作,使他们过早的满头白发,地里收成不好,小庄的学费更是父母东拼西凑借遍了亲戚乡邻凑齐的,父亲始终穿着一双洗的发白的军用胶鞋,干瘦黝黑。母亲也不到50岁就佝偻着背,脸上布满皱纹。儿子的优异也抚平不了生活的艰辛。
小庄自从上了大学就再没回过家,一有机会就打工赚钱,可是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是不时的需要家人和妹妹接济,尽管生活贫困,小庄依然力争上游,以最优的成绩拿到学位证书。
小庄交了女朋友,据说女朋友的父亲是省里的干部,女朋友很喜欢小庄,觉得他长得好看又才华横溢,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就缠着她父亲给男朋友安排个好职位,工作一定下来就可以结婚,未来岳父对小庄也比较满意,年轻有为的小庄顺利的成了市长的秘书。婚礼当天宾客云集,场面低调奢华,小庄更像是踩在云端,唯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新郎的父母家人一个都没到场,来的宾客都是有头脸的官场和商界人士,大家即使有再多疑问也不会说出令主人尴尬的话。当婚礼接近尾声时,大厅门口传来短暂的喧哗声,众人看见新郎官面色难堪,而新娘全家也有略微的尴尬,原来是男方父母来了。
小庄急匆匆地跑到门口,怨怪的看着在众宾客面前显得穷酸、狼狈的父母,父亲还穿着那双洗的发白的胶鞋,上面本来土黄的颜色在常年累月的暴晒与浆洗中已经变白甚至起毛破损了,而母亲满头的花白头发,穿着妹妹1年前在集市上给她买的枣红色外套,初冬时节还不算太冷,她却以经穿上了棉衣,鼓鼓囊囊的塞在明显小一号的外套里。小庄一边拖着他们往外走,一边低声斥责到“谁让你们来的,来就来也不穿体面一点,你们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母亲委屈又茫然的望着引以为豪的儿子,低声道“这是你妹给我买的 ,还没穿过,我们早上听邻居家大林子说你在这里结婚,你怎么不告诉爸妈一声,我把你奶奶给我的金镯子带来了,送给儿媳妇的。”
小庄看着母亲粗糙,满是老茧和伤口的手上托着一个发黑的,花纹艳俗的金镯子,皱着眉头烦躁的说“她家不缺这些,你拿回去吧!赶紧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老庄看着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他长得真好,集合了老庄家所有的优点,是村里头一个大学生,刚毕业又在市里机关上班,真是光宗耀祖。
老庄叹口气,低着头拉着媳妇就走,一路走媳妇一路还在说,来一趟也没见着亲家,儿媳妇长啥样都不知道,村里人问起来怎么说,儿子白养了,娶了媳妇忘了娘。老庄倒是一句话都没说,他心里明白,以后儿子再不会和他们一样,自己还是离得远些,别拖累孩子。
17年后,小庄已经是庄副市长了,他一直秉持着岳父交代他的做人做事都要低调的原则,最后还是阴沟里翻船,因贪污腐化被抓了,看守所里,他声泪俱下的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多年来一直过着清贫的日子,早餐连牛奶鸡蛋都不吃,他认为钱会越花越少,他不愿再过缺钱的日子。
老庄已经越来越老了,媳妇前几年走了,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儿子,他想,要是这次不来见见他,大概以后都见不到了。
看守所里,儿子理着寸头,身穿囚服,发福的脸上早已经没了出校门时的俊朗,老庄看着多年不见的儿子,局促地说:“这身西装是我来前让你妹夫带我去集上买的,怕给你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