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遇事会犹豫不决吗?
从不?有时?经常?还是总是?
以前,我的选项是最后一个。
中学时代,别人指出我的最大缺点是:没主见,优柔寡断。
大一时,师兄直言不讳地告诫我:“不要让自己的大脑成为别人思想的跑马场”。
婚后,我也总是容易让老公帮我出主意,而且经常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衣服穿哪件合适,再比如如何还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情。问烦了,他就会怼我一句:“这么小的事能不能自己做主?”
是的,我“优柔寡断”、“没主见”了很多年。
虽然无比痛恨,但总也破不了。以至于每当看到这两个词,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直到这几年有了一些自我成长,情况才有所改观。很多时候,在大原则上可以毫不含糊,当机立断;但仍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是让人纠结不已。可惜一直缺少觉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活,总觉得哪儿卡住了,想破仍然不得其法。
一年前,在题为《心理疗愈是怎样发生的?——一次真实的自我探索过程》文章中,我已经明白了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形成的重要原因。但早期经历已经完全在我们的大脑中形成了固有的认知回路,它们就像早已写好的计算机程序,时刻控制着我们的一言一行。若要彻底改变,需要旷日时久的深入觉察。
你看,过了这么久,我依然一而再再而三掉进同一个洞里。
2
那天发生的一件小事,犹如投入湖心的一块石头,瞬间将湖底的污泥再次搅了个底朝天。
放学后,儿子来办公室找我回家(办公室常驻人口只有陈姐、仇妹和我)。因为需要处理点事情,我先让他在门前大厅玩会儿。
他照例拿着陈姐的拍子去打板羽球。等我处理完事情,出去一看,他正在和另一个同事杜姐的闺女天天对打,旁边站着仇妹的好友小袁,正在观战。这一天,恰逢我们仨都要外出教研,陈姐和仇妹因为不涉及接孩子,所以她俩直接从教研的地方回家了。这意味着,如果我要回家,就得锁门。
然而,鬼使神差地,看着一脸兴奋的两位客人,我竟然张口就问:你俩还想玩吗?
一大一小俩姑娘欢喜不已,捣蒜似的猛点头。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我竟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拒绝吧,怕扫了她俩的兴;把东西转借给她俩,回头再还吧,这不是我的东西,不太合适……
犹豫了片刻,我竟然告诉仇妹的好友:我留着门,她们打完球将东西放回去,帮我锁好门。
她爽快地答应了。
回家路上,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等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作为最后离开办公室的人,我竟然把锁门这么重要的事情留给了一个不相熟的同事——尽管我相信她一定能把这件事做好!
关灯锁门是我的职责所在,可我却屈服于关系的压力,没能守住自己的界限,失去了原则。
小袁是仇妹的好友,天天是我喜欢的学生,她的妈妈杜姐曾与我搭班四年,更让我又敬又爱。
对关系的过分看重搅乱了我的心智,让我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3
这件事让我联想到了最近另外一个小困扰。
前不久,我所在的一个群的群主号召大家共读一本育儿书。出于对她本人的喜欢和信任,我欣然响应,每天都很早打卡,分享点滴阅读感受,觉得还蛮舒心的。
然而,随着阅读的推进,我对书中的一些理念和方法越来越无法认同。
但一想到和群主的关系,而且加入共读也是我自愿的,每天又都那么积极打卡,已经持续了十多天,若不能坚持到底,丢人不说,还会特鄙视自己;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对不住群主朋友。
可继续读下去吧,又觉得很不舒服。
最终,我还是跟信任又敬重的马老师交流了真实感受。
她说:“各种养育方式之间的确会有矛盾,有时候无所谓对错。我觉得选择自己舒服的方式最重要。”
那一刻,犹如醍醐灌顶!
4
是的,舒服!
“舒服”,是人本能的一种感觉,来自身体、心灵和潜意识。
而“好”(书)、“坚持到底”都一种“正确”的评判,来自头脑、思维和意识。
生命的最初,我们是靠着感觉去探索外部世界的。在0—2岁之间,婴儿靠感觉与动作认识周围的世界,这一阶段被儿童心理学家皮亚杰称为“感知运动阶段”。后面的各个阶段,都是在此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这样,我们不断拓展着自己的边界,形成成熟而健康的心智模式。
然而,我们的早期成长总是要受到重要他人(多是养育者)的影响。他们越有权威感、越容易评判对错,出于对失去链接(死亡)的恐惧,年幼的我们,越容易在关系中屈服于权威,而放弃自己的身心力量,用头脑替代感受。
一旦头脑评判占了主导,原本应该形成的健康心智模式就会遭到破坏,人在做事的时候,就无法链接事物的本质了。
故而,有一种经常性的犹豫不决(或优柔寡断)来自于身心本能(潜意识)和大脑判断(意识)之间的扭曲撕扯。所以,虽然很多时候,需要做出的决定很小,但因为扭曲、纠结和撕扯的存在,便形成了内耗,久而久之,生命就逐渐失去了活力。
5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去群里打卡,跟群主朋友也不再联系。
我要让自己舒服!
这种觉知增加了我对自己的滋养,犹豫的时刻减少了!
我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
又有几天过去了,总觉得还有一些不舒服横亘在那里。
觉察了一下,是莫名的恐惧在作祟。——不和她联系,其实是一种鸵鸟行为——我不敢面对她,不敢面对可能的冲突。
问题的根源在于年幼的孩子对失去重要支持关系的恐惧(无法存活),所以破解的办法便是将成人意识注入到那份恐惧的能量中(当我们心里不舒服时,我们以为这种情绪全部是现实压力情境造成的,事实上,它们大多来自于幼年的“创伤”事件)。
小时候,我们是那么的弱小无助,如果得不到父母的保护、关爱和认可,我们就会死去。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比幼时强大了千百倍,而对方也不再是比我们强大的多得多的父母(抚养者、权威)。即使他们不接纳我们、不爱我们,我们依然可以很好地活下来。
如果这份友谊断掉了,还有广阔的天地等我去探索,还有更多的有缘人值得我去结识!
这份觉知让我内心恢复了平静,充满了信心与力量。
于是,我怀着一份平静而喜悦的心情去联系那位朋友,坦率地表达我的心理历程和感受。
然后,得到了她的回复:“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对你有看法。我尊重你有你的观点和信念,也特别理解我们都有自己认同的养育价值观。”
你看,事实与我的恐惧恰恰相反。
6
两周以来,有两个朋友不约而同问我怎么才能内心强大(说得好像我内心很强大似的,这篇文章打脸了,估计也没多少人会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结),从这几件小事中我终有所获,在此,愿意将之分享出来:
无论是做事犹豫,还是其他不舒服的关系,至少可以从三个方面得以破解:
第一,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尽可能地满足自己的需要,让自己舒服,获得滋养;
第二,觉察不舒服,看到关系中内在小孩的恐惧,把成人意识带入其中,是成长的重要利器;
第三,如果有可能,尽量真实地做自己、真诚地表达自己。
鲁米曾说:伤口是光进入你内心的地方。
的确如此。
伤口越大,光越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