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儿时

                             

 

        我是一个农村的孩子,小时候家里不富裕,也就刚好不至于挨饿吧,八九岁时,白面馒头甚至还有点短缺,有时候白面掺些玉米面,白黄白黄的馒头吃着有点难咽,但是于我却是无忧无虑的。

        我忘记了那时候有没有看“钟”,反正每天满天星星我们就起床,叫这个同学,喊那个同伴,左等右等,没有半个小时是走不出村子的。村子离学校有两公里路,走到天还没亮,我们在操场上一起数星星,天空的星星真亮啊,像我们正月十五挑的灯笼,不知道那时候我们每天怎么那么有精神,每天如此。

        上了一节早自习,回家吃饭。吃完饭我叫上英子,顺着地边走,走一路,用土疙瘩蛋子投一路(就是用一个疙瘩投另一个疙瘩,用眼睛瞄准再投)。投中一次,对方就欠自己一个“定”。喊“定”时对方吃饭的时候张大嘴巴就张在那里,蹦跳的时候一只脚着地,一只脚踮着,就那样立着不能动。英子欠我定,我故意瞅她腋窝痒痒时,叫她定在那里,看她痒的要把衣服撕烂却又不能抓的样子,我高兴的前俯后仰。三分钟过后,“定”解除,英子气的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雪恨。

        我们就这样每天不慌不忙的,有时候走到学校打预备铃了。那口钟挂在一颗粗壮的槐树上,一个细细的绳子攥在手上(有一个看校的,专门打铃),“铛”,“铛”,“铛”,”铛”缓慢但有节奏,还在外面玩的学生进屋准备上课了,但是有的人还在外面玩,甚至还有学生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呢。“铛铛铛”、“铛铛铛”声音很急促地喊着,这次响铃真是上课了。

        我在小学二年级时,语文老师马老师对学生写字要求很严格,写错一个字不仅要罚写一张,还要罚一分钱(那时一分钱大概顶现在一元钱吧)。我专管罚款,罚款就放在字典最后一页,用胶皮包着。我以为很安全,结果有一天,它竟不见了,我急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沒找到,我吞吞吐吐的向妈说明原因,妈妈给我五毛多钱,一学期也就这么多钱,老师为了表彰我这个“小财务”,奖励我一角,其它买笔买本子,奖励字写的好的同学。我吹着口哨一路小跑,去校门口买几个西红柿吃(校园不远处有一家菜农,种植青瓜、西红柿担到学校门口卖),我吃着“特甜”的西红柿,还蛮得意,别人没得着,只有我得着了。

          上完一节课后,下课铃响了,我们一窝峰地涌出教室,摊出我们的宝贝,(把瓦片砸成四四方方的小方块打磨一下,或者用废弃的陶瓷碗底座敲打成一块一块的),我们在地上抓“籽”。把一个“籽”抛向上空,在籽落下之前顺着地皮一路抓的越多越好,尤其听那白色的瓷籽砸在一起,清脆清脆的声音就让人很过瘾。有一次我正玩得起兴,低头跟一个同学抓籽,我把她的籽全揽在自己的口袋里,很得意洋洋。,实然感到脖子痒痒的,一把抓下来,一个手指头粗的豆虫在蠕动着。妈呀,我顿时大哭了起来,上课了也不肯回教室,老感觉那个豆虫在咬我,在啃我。要知道我有三怕,一怕蛇;二怕鼠;三怕豆虫。这些尤物全是软软的,没有骨头似的,让人看见背就凉了。

        在一个夏天的夜里,由于天气炎热,我睡觉时有门帘就没关门(有院子),半夜里听到床边怎么呼啦呼啦的,我打开灯一看,一条直径大约两厘米、长一百五十厘米的蛇从床头攀沿而过。我当时一下子坐在床中间怔住了,我一动也不敢动,看它慢慢地爬到梳妆台下面, 然后顺着墙边又爬到客厅,我才回过神跟我家公打电话,让他来“救命”。家公说他用竹杆把它挑出了院子,但第二天我还是

        急忙去我妈家,而 且一住就是半个月。回来后进房间第一眼先看床边有没有蛇,晚上睡觉前细心检查每一个墙角、柜子下面,床底下,啊,我简直要崩溃了,一连几个月我都是阴影不断的。

        老鼠,这个东西让人憎恶到极点。牙膏吃,香皂啃,只有咬不动的它不嚼,但是你要我去抓它,死老鼠我都不敢碰一下。           

        豆叶上条条浑浑圆圆的豆虫,常常有人把它 当小玩意捏在瓶子里喂鸡,喂鸭,哎呀,看见它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与生俱来的怕,所以那个丢我脖子里豆虫的同学,我到现在都憎恨他那件“恶作剧”,想起我手心冒汗……

        大概四年级我们就开始上晚自习,晚自习放学大家要在一起回,甭管村子西头、东头、南头、北头的人全部一起回,因为路上“不太平”。半路上有个坟,据说葬的是个年轻人,村里人常说:“英年早逝的人,会化作厉鬼”。我们还没走到坟地,有个个大的男生就说:“看吧,那个坟边有个人影,一晃一晃的。”他这样一说,我们就站在那里不敢再向前挪动一步,突然人群中有个人大叫:“鬼呀”,好嘛,他这样一喊,人群顿时乱了,一个比一个跑的快,有的人一不小心就摔跤了,紧跟着后面的人也绊倒,哭爹喊娘的乱成一团。跑在前面的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好一阵心脏“咚咚咚”还像敲小鼓似的,等着后面的人聚上来,人群出现暂时的安静,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前面两百米处又来了一座小桥。白天河水嘻皮笑脸的,一到晚上就面目狰狞。又有一个男生道:“看吧,前边那座桥四个桥角各有一个光身的小孩,若打此桥过,必把命来偿,他们打小夭折来索命。”(有人传言,那里曾埋了还不曾满月的婴儿)于是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朝前迈一步,可是家总是要回的,最后抽签,并排五个人一起过,于是又一阵疯跑,跑在后面的又哇哇大叫,像是真的有四个小鬼吐着红舌头要抓人进“奈河桥”。

        但其实我们下午放学并不急着回家,因为我们一早就准备了一个铁罐子,下课铃一响,我们一路大军就跳进了田青地,田青地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我们跳进去像进入了大森林, 在里面左翻右翻找青蛙,青蛙一蹦三跳地很难抓到,但是毕竟我们人多啊,大胖子,小个子,电线杆(绰号,个大)合伙去捉,用书包甩不到,就脱下汗衫直扑上去,一会也捉几只。于是徒手挖个地灶,捡来桐树叶,小树枝,用火柴打火,一会树枝咯咯吱吱的响,水沸了,英子高兴的手舞足蹈。终于“过年了”,能吃点肉。可是我们刚沾点腥,就不知什么时候传到老师的耳朵里。那一天早晨,刘老师一上课就让我们站到教室外面,挨个给我们几个上课。刘老师苦口婆心对我们讲:“青蛙是益虫,你们几个毛孩子为什么捉青蛙?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让你们去学校大讲台站,。”大家你看我一眼,我瞄你一下都恨不得钻进地洞里,这一下哪个还敢去抓青蛙。

        我们把目光转移到村后的小河,英子会游泳,她像鱼一样游到深处很是得意,我这个旱鸭子只是在浅水区玩耍,我用脚把水花弹得老高,像点点繁星落入水面,然后把水泼到英子头上,身上,泼的她睁不开眼睛,我高兴地趴着使劲地笑。忽然感到一阵酸痛,我赶快跳到岸上,电线杆说:“蚂蟥咬到你屁股了”,啊,我一听,拿起鞋赶快跑,一边跑,一边叫“妈”,好像那蚂蟥一下子要吃光我的肉,喝尽我的血,连我的小肝小肺一起吞掉了。妈妈看见我这样,二话不说抄起她厚厚的凉鞋使劲往我屁股上扇,一边打,一边喊着:“我看你出来不出来”。我的屁股被打得开花,那蚂蟥才露头,我和妈妈一个累得筋疲力尽,一个哭的满头大汗,最后蚂蟥彻底打出来了,妈妈用乱刀剁死它喂了鸡,而我几天躺不能躺,坐不敢坐,从此,我别了我亲爱的小河水。

        时间过的可真快,一晃到了五年级,我们不再同男孩玩了。放学回家我先抱住一颗树,用腿一夹嗖嗖爬上院墙,然后再飘逸地纵身一跳,去厨房拿了半块馒头吃,然后把篮子先扔出院墙外,从原路返回。一班人马(五个人)聚齐,浩浩荡荡向村边的田地行进,我们要给牛割草。老牛喜欢吃嫩草,什么蒿草、秧子草、喇叭花一同塞到篮子里。那时候庄稼地不流行除草剂,所以有的田地是荒草漫长,右手铲草,左手抓草,一个小时不到,满满的一篮子。白花花的花生嚼起满口都是油,我们经不住花生香嫩的诱感,有时侯我们就拔几颗去苗留果装进篮底,有一次篮底破了,那几个花生走一路掉一路,走到家也没了,只剩苗了。晚上爸爸把青草用铡刀切断,和麦秸拌在一起,看着老牛有滋有味地吃着,奶奶咧嘴笑了,她说:“我们今年年底又能见一个牛犊了,我明年上初中的学费钱就有着落了”。我不想上初中,我想和英子几个人就这样混着。

        那时侯正在演“封神榜”,我们一个村子几百户人家有几台电视,晚上我们跑了一里多路踩上别人家的窗台上,瞪大眼睛看那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一院子的人,站在后面的甚至看不清楚屏幕上的人脸,只看到有人影在晃,主人就把音量开到最大,能听到就好。这个人说:“杨戬比孙悟空还厉害,三只眼”。那个人说:“呸,苏妲己,这个妖精,真不要脸。、”议论声比演员声音还大,这时就有人说:“别说话,往下看,”于是,大家都沉默了一阵。当我看到申公豹帮助昏君害人时,我也嫉恶如仇地骂道:这个申公豹不得好死。英子每次提醒我小点声,可我总改不了这个坏毛病。电视总是看到没有频道才收场,我夹在人群中东跑西窜的,争取赶在爸妈前面,悄悄地溜进了家门。。

        五年级最后一个学期了,星期天我们经常去花生地胡闹,英子扮小奴才,梅子扮慈禧,我是格格。奴才“拜见”太后,英子给梅子磕头,我在后面按她的头,我说英子你拜见太后要诚心,要磕九九八十一个响头,英子不依,反身抱住我的腿,把我扯倒在地,我倒在地上笑啊,笑啊,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花生地像毛毯一样舒服,我们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白云,数着一只绵羊,两只绵羊,天上的云跑的好快啊,我们怎么数也数不过来。                                                                            就像童年的岁月,流逝的太快,想拦也拦不住它急驰的脚步。我们只有把它放在心底,当作永恒的回忆。在一个无眠的夜晚,想到它会忍不住咯咯地笑,咯咯地笑出声来。它比人生取得很大的成绩还让人回味绵长,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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