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老的老头》,第63-64页:《大雅宝胡同甲二号安魂祭》——李可染先生 珍重同窗友
读《屈辱中的潇洒》——缅怀作人先生这一篇时,又频频回想起悼念李可染先生的那一篇,名为《大雅宝胡同甲二号安魂祭》。当时目光更多地留在齐白石老人和大雅宝胡同甲二号的孩子们身上,还没有好好地写一写有关可染先生的动人情节。
《大雅宝胡同甲二号安魂祭》的篇幅算长,仅次于写陆志庠的那一篇。谈及的人和事自是生动而广阔。对李可染先生的画作、人品、性情的介绍和称赞也是少不了的,黄先生写得极为耐心而真诚。
因受《屈辱中的潇洒》一文某些相似情节的触发而“追更”一篇读书记。那么,就从一枚挖耳勺写起吧。
黄先生在被关进“牛棚”期间,利用工作和手艺之便利,“改良笨重的竹扫帚适于老人使用,并呕心精制无数枚挖耳匙赠送同窗好友人士。”在悼念李可染先生的这一篇文章里,黄先生就提到过:“吴作人先生的钱包里至今还藏着一根当年我给他做的‘挖耳勺’,已呈苍黄古老之色,这都是‘同窗’的纪念品”。
说起“同窗”纪念品,黄先生给李可染先生专门做过一样小工具,源于一起悲苦的往事:
黄先生写“革命群众”的无知和丑陋简直精彩绝伦:“革命群众就是学生,学生就是管理我们的阎王。有一个形象长得像粒臭花生似的我的学生,连裤子都永远穿不好,挂在两条瘦腿上老像尿湿了似的丁零当啷,却是极为凶恶残暴,动不动就用皮带抽我们。身上挨抽,心里发笑:‘这样的贱种,平常日子,一只手也能悬他在树上!’”
李可染先生就是给这样的“中山狼”恐吓欺辱,以致“丧失魂魄”。又多年高血压,拎他站起来,嘴皮发抖,根本谈不出话,更加受尽折磨和凌辱。
李可染先生被分到一个任务:把一块馒头一分为二(有人一个馒头不够吃,可以吃一个半)。他总掰得有失均匀,用黄先生的话说:“发抖的手总是将两半馒头弄得一大一小,而且悬殊到当时觉得可怕现在觉得荒唐的程度”,自然是要挨骂的。黄先生这样形容这份辱骂:“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耳听到学生骂先生达到这样的高度:‘你人话也不会说一句;蠢驴掰馒头也比你掰得好!你个废物!’”
于是乎,可染先生借机找到黄永玉先生,请他用断锯条做一把切馒头的刀子。黄先生当天下午就出了成品。此为李可染先生那把切馒头专用刀的惨痛渊源。
明代王邦畿有诗云:“殷勤图后会,勉强就前程。珍重同窗友,劳生亦太轻。”这些艺术家前辈,切实把人生过成了诗句。好在,不全是悲诗!
以上为这一篇“追更”想分享的一则小故事。黄先生的原文里故事更迭不止,热闹非凡。若是因我写的片段文字,引起你想去读原作的兴趣,那就,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