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站 岗
在部队教育中,我们对所在部队有了初步了解。这个部队是在朝鲜战场立下战功的15军,英雄黄继光就诞生在这个部队。师长姓何,政委姓亢,上甘岭战役的名将赵毛臣时任师部8号首长。45师下属四个团,共3个支队加上一个炮团,还有师直单位。
我们都为能在这样的部队当兵感到高兴和自豪。
新兵连主要是训练队列和内务条令。进行军队系列知识教育,转变新兵思想结构,尽快适应部队需要。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当时空降兵部队武器装备是较陆军先进的多,班用机枪都是最现代的,士兵使用的是全自动步枪。训练中,水里爬泥里走。
湖北黄陂这地方,下雨好像人变脸,眼看着好好的蓝天白云,一会就乌云满天,电闪雷鸣,大雨哗哗,我们一个个被淋得象落汤鸡一样。可是,训练一点不停顿。记得凤翔有位战友,怕把崭新的军装弄脏,当卧倒命令下达时,他没有立即卧倒在脚下的水坑里,就被连长大会点名批评。是的,部队应该有铁一样的纪律,一切行动服从命令听指挥,真可谓军令如山倒!
在南方,我们这些北方佬是一下子很难适应的,夏天炎热的气候让人的确难熬,整天感觉到气候的潮湿和闷热,身体和心理老是感觉很别扭。
那是在我刚到新兵连的第一天晚上,正是隆冬的岁月,晚上2点钟,是我上岗的时间,值班首长把我从梦中叫醒。我快速穿好衣服,披上棉大衣,冒着冬雨加寒风的袭击,三步并作两步向我们站岗守卫的目标-----45师水厂岗楼走去。
说是岗楼,其实就是用砖垒砌的能够容纳一个人的地方,没有任何现代化的装备,就是哨兵和哨兵背的自动步枪和20发一梭子子弹。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现代化气息。
由于部队营房顺着山丘而建,排列不是十分整齐,全师营房就在约摸10平方公里内建设,水厂是在一支队卫生队所在的小山岗下面。过滤和抽水车间是分别在两个山头。除了有些围墙外,饮水安全责任就全在于哨兵了。
夜色朦胧,冬雨在落叶松上拍打着,聚集成一个个雨珠,随风哗啦啦落到地上,冷雨不时砸向我的面部。
刚刚到南方的我,还听不出是什么鸟叫声,怪怪的,钻人心的害怕。我顺着鸟声看去,忽然看见那么多的松树上一只只的深颜色的鸟儿,叫声比猫头鹰还可怕。我立即感觉到身上的鸡皮疙瘩许许多多,渐渐的,我好害怕。
17岁的我,想起了7年前去世的母亲,想让她老人家此刻在我身边为我壮胆,我的身体在颤动,手不住哆嗦,我屏住呼吸,用持枪的动作,把抢从肩上取下,紧握在手里,赶快拉动枪栓,将子弹送上枪膛,换了个方向,去凝视交换池的水柱。
象塔一样的交换池,水从老远的地方抽来,在硕大口径水管中如水龙一样喷洒在塔的最高处,直泻而下,溅起白花花的雨雾,先洒落在焦炭上,再依次洒落在台阶式的过滤矿物质上,通过一个过滤池,经过三道手续的各种化学和物质处理后,抽到另一座山丘上的水塔里。
这座水塔在当时是黄陂最高的建筑物。只要附近群众一提起水塔,就知道是我们空降兵45师的所在地,水塔因部队出名,部队因水塔让人而知晓。
突然间,我感觉狂风吹来,透过岗楼的观望口,把我吹了个趔趄。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惊险的事情,我看见那白花花的水雾在向我飘来,我感觉到母亲穿着她逝去时白色的老衣向我飘来,我真的害怕极了,我没有力量呼救任何人,我傻傻的只等待着换岗的战友来救我。
可以说,那个夜晚是我人生极其不平常的一个晚上。一直到现在,我想起它,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也是那个夜晚,给了我人生第一次的锻炼和磨练,使我由害怕到适应,从学生到军人,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站岗只是空降兵生活的开始,是尝试部队生活的起步。
三 、平 台
站岗之后的训练就加大了力度和强度。
队列的整齐划一,各种陆军所具备的作战技能要全部掌握。各种射击训练,晚上不时的紧急集合,由开始的几分钟集合,要达到最后几秒钟完成集合,为了适应紧急集合,不少战友晚上干脆不脱衣服睡觉,想等到紧急集合命令下达后争班里排里的第一,这也是‘五好战士’最起码的军事标准。
射击打靶最少要在良好和优秀标准之间,谁也不甘落后。在部队里,每个官兵就像一匹驰骋的骏马,为部队争光,为英雄争光,为家人争光。
体力训练是最关键和基本的。每天早上军号一吹,我就和战友们一起,落实毛主席‘11.24’指示,做好冬季野营拉练训练。集体长跑5公里,锻炼身体,提高素质,以实际行动投入到备战备荒的战斗中去。
大概去过伞兵部队的人都知道“平台”是干什么的,没有去过的人可能感觉很陌生。
‘“平台”训练就是空降兵特殊的训练科目。简单的描述应该是这样的:为了适应伞兵跳伞后在地面着陆的一种常规的制式训练。它是用砖砌成两米高的一个台阶,台阶下面是一个两米左右的沙坑,比较松软,以免训练着陆时腿脚踝骨折或者扭伤。
跳“平台”主要的动作是:站立在两米高平台之上,两手向上方分开举起,头和膝盖,脚在一个水平线上,双腿呈45度弯曲,两眼向前,在伞训教员的口令下,准备-----跳!就要从两米高平台上跳跃到地面的沙坑里。在这期间,双腿膝盖要紧靠不能分开,腿和手不能在平台降落时摇摆,然后教员按2,3,4,5分给你最后得分。每天要跳8个小时。一般人是很难坚持下来的,除非你有特别的毅力和决心。
我在训练的时候,没有跳几天,就受不了,一是年龄偏小,没有体力锻炼经历;二是腿在空中摇摆不定;三是腰酸腿疼,坚持不下来,常常受到伞训教员批评。
虽然挨批评,我是心服口服的。我知道我的耐力和体力,要过好跳‘“平台”这一关是要下大气力的。你想,一个伞兵,没有好的着陆技术,一跳下来就骨折,怎么能马上去战斗呢?连起码上飞机的要求都达不到,还有脸面和家人及战友面对吗?
几十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很清楚,当时紧张的训练,我的双腿全部肿了。在训练的时间里,我看见战友们一个个都在平台上跳跃而下,着陆平稳,双腿在空中一点也不摆动,就象一只雄鹰一样盘旋而下 ,而我呢?心里难过的直哭,伞训教员知道我年龄小,虽然每次都鼓励我,可我拿出最大的能力,跳下去还是在空中摇摇摆摆,着陆还是左右晃动,要是真的从飞机跳下来,这样怎么会达到实战的要求吗?
我左思右思必须要赶快跟上训练的步子,不然我就不能按时上飞机一起跳伞,那样多丢人,就会对不起党和人民。
我下定决心,我向团支部递交了我的入团申请书,我要在技术上和政治上一起进步。
当时是“精神万能论”的政治气候。人的因素第一,我就横下一条心,跟不上队伍不罢休。我就白天训练,晚上用热毛巾敷红肿的膝关节和腰,轻伤不下火线。每上一次平台,我都会站在上面,大声的朗诵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勇敢,坚定,沉着”。
三个星期过去了,我的腿也有所恢复,为了挤出更多的时间提高我的平台动作要领,就抓紧利用晚上休息时训练,笨鸟先飞嘛。
记得是一个星期天的晚上,连里开始晚点名。当点到我的时候,我没有在,连长就狠狠的批评我。说没有组织观念,要到班里检讨。到晚上12点钟,排长找不到我,就派人到处找我,来到训练场,排长看见我依然的在平台上跳上跳下,被感动的拉住我的手说:“小高呀,你真是好样的,是咱贫下中农的好后代!我要给连长反映你对待训练的真实情况”。我也感觉排长此刻就象我的亲哥哥一样的爱护我,不由得泪流满面。
坚持就会胜利!我的平台动作以4分的良好通过教员的验收,离我我上飞机跳伞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