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恩

昨天,我家二皇子终于给我的《盼》做了长评,433字!在她的评论里并不算长的,这篇评论依然让我大笑不止,可也引起了我的反思。

我先给大家把我家老二的长评复制如下:

联想起大师兄的其他几篇童心,我想花姐姐说的对,亲爱的,抱抱你吧,童年的分离焦虑会在我们的生命中留下很深的印记。
但看你和木头的甜蜜生活,似乎那痛一点点被抚平。
我不知道这个可爱又让人心疼的粒粒崽儿,有多少时候,在内心呼喊阿爸阿妈。
也许像你在简爱中说的那样,你在简爱里学会了坚强。
我只想说,亲爱的粒粒崽,抱抱你吧。
如果生活让那个你觉得痛了,那就大声哭一哭吧,可以不用小声忍着。
以我现在感觉,一种感觉想要穿越我们的身体和意识,大概就是这样允许自己的心一次次回到当初的原点,去一次次陪伴、拥抱、允许那个小小的孩子,发泄自己的感觉。
粒粒崽,若是你对父母有话说,替那个小小的粒粒崽说出来吧,爸妈,为什么你们那么狠心丢下我,我多想和你们在一起呀。
你不知道,我看见别的小朋友和爸妈在一起,我有多羡慕,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带着我,就多我一个吗?
我好恨你们,请允许我表达我心里的伤痛,我要超越自己,必须面对曾经的感觉。
爸妈,你知道吗,我的心还被困在那个时空里。
但我也一如既往地爱着你们。

我一读完,就回复了她的评论:

老二,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坦白说,我在《我与简•爱》里其实已经交代清楚了那段迷失的粒粒仔,她的自我成长应该没有“恨”这个情绪,更多的是怯弱卑微不自信,不过已经没有了。每个人都会受到这样或那样的伤害,不是来自父母就是来自他人,但归根结底是自己不够强大。当自己成长得强大了,那些伤害就不再是伤害,既然不是伤害,又怎么会有恨?而且粒粒仔的阿公和阿婆对她的教育,是强者教育,虽然有迷失,但不至于一直是弱者。

然后,我就在我的记忆里寻找“恨”我老爹老妈的支点,可我真的恨不起来。不可否认,作为留守儿童每一次与挚爱分离,都是一种情感的撕裂,虽然不见血,却依然狰狞可怕。不管是开始与父母的分离,还是后面与父母相聚以便就学,但又与阿公阿婆分离,都一样让小小的粒粒仔的情感一次又一次地撕裂。

但“恨”吗?似乎小小的她不知有恨。阿爸阿妈很爱孩子,阿公阿婆也很爱孩子。阿公因为是太公留在国内的独子,他出生在20世纪30年代初,经历了战乱,也经历了灾荒。他一直羡慕着别人有兄弟扶持,所以他对多子多福是有独特的个人认知的。

他与阿婆一共孕育了4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全部养大成人,并都成家立业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相信这是值得他们骄傲的荣耀。但付出了多少,从他们跟我说的故事里可见一斑。也与我懂事后看到的他们终年如一日的勤劳分不开。

我阿爸应该也是受了阿公的影响,对孩子的爱,在眼里,在心里,在他的每一个行动中。多跟他接触,我觉得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他对孩子的爱是满溢出来的。我至今没发现不管邻里的还是亲戚的,甚或是刚刚认识的孩子,有不喜欢他的。唯一一个不能跟他好好相处的,反而就只有木来。

据说,我前面其实是有个哥哥的,但因为那时缺衣少食,阿妈身体特别弱,未足月就流产了。阿妈伤心难过自不用说,而阿爸为这个无缘的孩子也在家哭了一个星期。他内心对孩子的那份喜爱和期待,我听了都为之动容。

阿妈怀上我,因为身体虚弱导致习惯性先兆流产。阿妈为了保住我的小命,打了3个月的黄体酮。我想象不出那得忍受多大的痛,我平时扎个针都呲牙咧嘴,90天每天扎针是个什么概念?阿妈曾笑着跟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无法坐着。

她还说,我出生的时候又黑又瘦,跟小猫儿般大,哭声也跟猫叫一样。她又没有奶水,我唯一的食物就是粥汤,她都担心养不活我。所以,当我大学毕业时,她在电视新闻里看到我工作起来虎虎生风,都还掉下了金贵的金豆豆。为此,阿爸至今都还笑她。

阿妈最生气的是有一次,我们家的生活在他们俩的努力下越来越好,可她看我总是那么瘦,就跟阿爸说:“粒粒仔总是这么瘦,你想想办法调理一下?”阿爸是懂药理的。

“又不是养猪,要那么肥干嘛?”阿爸看着我活蹦乱跳的样子,觉得健康就好了。所以调侃着跟阿妈说。结果阿妈记恨到现在。

对于这样的父母怎么能恨呢?怎么会有恨?他们肯定是有缺点的。我也会跟阿爸吵架,比如印象最深刻的是为了让妹妹复读考高中,我跟阿爸吵了一个晚上,我把自己的房门都弄坏了。最终由我承担妹妹所有的学杂费,妹妹成功考上了大学。

对于刚刚大学毕业的我,似乎也是很大的挑战。是不是他以此让妹妹专心学习而采取的剑走偏锋的操作,我实在是不得而知!阿爸身上这种“猥琐”的小商人特质还是让我讨厌的。有时想想又觉得很可爱。

他的一生也确实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他小时候因为被牛弄伤了左眼,只有右眼是可以看得见的。也就是说他独眼闯世界,抚养了我和弟妹四个,其中的艰辛,或许只有他自己可以品味。而我和弟妹们则在他和阿妈的庇护之下茁壮成长。

想想这些,恨如何升得起来呢?如今阿爸和阿妈都是一头华发了。因为疫情,我一年也回不去两次。或许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吧,只能多视频多聊天。听着他这次过年因为我们没有回去,总是重复说:“形势好了,找个时间回来吧。”其实我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昨天晚上还想起2020年德林老师考我的问题:

阿爸是男神,阿妈是女神。

我发给了二皇子,因为这是2020年的记录。她觉得我好幸运。确实啊,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曾经是留守儿童,但我有阿公阿婆,虽然我也曾迷失,但我有书有《简•爱》。自我成长是螺旋形上升的,但我幸运的是总是在向前。

生而为人,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很幸运。太阳是有黑子的,但太阳的光和热,滋养了我们的白天也温暖了我们的黑夜,可它的黑子一直存在。如果我们一门心思去挖太阳的黑子,我们会瞎的,睁眼瞎,看不到一切美好,而只有那其实不值一提的黑子。这样的人生是多么让人可惜啊?

我们的父母何尝不是我们的太阳,给予我们生命,滋养我们成长。但肯定也有黑子啊。可我最好奇的是你心里,爸爸和妈妈带给你最温暖的,最感动的时光是什么?一定有的对吗?一个人真正的成长应该是与父母的和解。

接纳他们的一切平庸,猥琐,小农,小市民,不讲道理,重男轻女,甚至没原则。毕竟那么多缺点的他们还是把我养大了,还养的不错,上了学,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我相信他们已经竭尽所能去爱我了。

也不再关注自己小我放大的伤害,我把恨理解成了弱者的情绪出口,或者这也是我要成长的地方,也许将来我对“恨”会有新的解读。目前暂且如此安置这个我还不太明了的情绪吧。

父母养育之恩,是我们不管如何放大都不为过的。因此有一段梵语的《报父母恩咒》我是听到了就会的,在这里我随文附录,愿有缘人随缘取之:南无密栗多,哆婆曳娑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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