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留守处炊事班培训了一个月之后,我怀着满身的厨艺去W副团长(以下简称W团)家走马上任。
想必您一定和我一样,对于公务员这个职务充满着好奇——这个整天呆在军官家属院里既不出操也不训练的小兵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如果我没有在这里写出来,或者你也没有听其他的公务员说过,恐怕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啥叫公务员的一天。
好吧,不卖关子了,这就进入正题——
当嘹亮的起床号划破漆黑的夜空,大同盆地的那座军营里,所有的连队正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时候。
此刻的我,却在留守处总机班的宿舍里,揉着惺忪的睡眼,伸着惬意的懒腰,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不紧不慢地刷好牙洗好脸。一切收拾停当,天刚蒙蒙亮。
不用出操,我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军官家属院。
天虽未大亮,但对于轻车熟路的我来说,就算闭着眼也能找到W团的家——
走进家属院的大门,中间是一条笔直的大路,左手边第三排第一个门就是W团家,紧挨着的靠近围墙的那一间是G团长的家。
几步路,架不住走,抬脚就到了。
借着晓月的微光,我从腰间摸出挂在裤扣上的钥匙,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进了厨房。
哈哈,这一套动作,活像一个溜门撬锁的惯犯!
进了厨房,先把炉子捅开,放上水壶坐上水。
紧接着,就是叫床。——别误会,是叫W团的女儿起床。
W团的家是一个中国当代典型的三口之家。
W团是山西运城人,嫂子是他从老家带过来的,随军后就在部队大院里开了个电话亭。虽是个清闲工作,但也熬人的很,得整日守在那里。
W团的女儿叫婷婷,今年刚十岁,在军官家属院后面一墙之隔的化工厂子弟学校里上小学三年级,是一个胖乎乎又萌又可爱的小女孩。
可是萌归萌,可爱归可爱,你要想在大清早叫她起床却着实有些费劲。
首先,婷婷跟她爸妈是睡在一个房间里的,也就是说我只能在门外隔着门喊她。
其次,W团和嫂子起床要晚一些,还没到点,我不能喊得太大声。
所以既要叫醒婷婷,又不能扰了W团与嫂子的清梦,这个度很难拿捏。
结果往往是——婷婷没被叫醒却先把W团叫醒了,然后W团再替我去叫婷婷起床。
一般这时候我便回转身进厨房了。
由于嫂子上午要到九十点钟之后才去电话亭,所以她和W团的早餐会自己解决,我只需准备好婷婷的早餐即可。
嫂子自去了电话亭之后,就得一直在那里守着,直到晚上九点大院里吹了熄灯号她才回来。
遇到周末节假日推迟熄灯时,她就回来得更晚了,这一天里也就在午饭和晚饭的当口抽空回来解决下温饱问题,来去匆匆,每天如是。
婷婷的早餐很简单,一个鸡蛋,两袋牛奶。
鸡蛋会有连队的司务长定时派人送过来,牛奶则是我头天下午在部队大院外面的街上买回来的。
早上将两袋牛奶剪开袋口倒进电饭锅里,再将一个鸡蛋洗干净蒸在屉子上,烧开后几分钟就可以了。
等婷婷洗漱完毕,吃罢早饭,如果是冬天,此时天还未大亮,我就得护送她去上学。
学校就在军官家属院的后面,穿过一堵开了口的破墙,就进入了化工厂的生活区,拐过一条短街,学校便赫然在目。
送完婷婷,我不用再回W团家,直接回总机班宿舍,整理内务。
虽说这里比不上连队班排那么严格,但是作为一名军人,内务就是脸面,人得要脸!
将被子整修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之后,有时还得打扫打扫室内卫生。一通忙活下来,也就到了留守处食堂开饭的时间了。
留守处食堂开饭,并没有连队食堂开饭前的队列器械训练、食堂前集合、连长训话、饭前一支歌等这些流程,统统没有。
来留守处食堂吃饭的一共就十来个人,还都分住在远近不同的位置,好在部队大院里有响彻云霄的开饭号,虽然这些人稀稀拉拉地像羊拉屎,总还是可以统一时间开饭的。
整个用餐的过程也不像连队食堂那样肃静,倒有说有笑,甚至有打有闹,总之就餐氛围是轻松而愉快的。
每天吃完早餐之后,我都有一次外出机会,因为要骑车出去采购W团一家三口的午餐和晚餐的食材。
穿着军装请假出大院,就好比古人说的“腰缠万贯骑鹤下扬州”,这是连队战士们做梦都在想的好事儿。
可这好事儿太难遇上了,普通连队战士别说平时没机会外出,如果没有正当合适的理由,即便是周末想请个假也很难。
再者每天每个连队的外出人员名额都是严格控制的,超出名额将拿不到营部派发的外出证,没有外出证就出不了门岗。
更别说市里还有不少军区的纠察队专逮私自外出的军人,光是帽子没戴正或者有扣子没扣好,就能给你抓回去学上半天条令条例,再电话通知你连队主官过来拿人。
要是没有外出证偷溜出去,那可就更惨了,不但挨纠察收拾,回去连队还得再被收拾一回。
连队的战士外出,得去营部领上一本外出证,回来后还要即时销假交回。
而我的兜里随时都揣着一本外出证,故而出入门岗非常方便。
门岗值勤的战士中有一个是我的同年兵老乡,从我跟他混熟以后,其他的人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自此我出入门岗,他们非但不拦我,就连外出证也不用出示了,甚至有时候我走得急连自行车也不下就直接骑出了门岗。
——要知道门岗可是个“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神圣之地,就是干部骑车出入门岗也得先下车再推车通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