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朋友吃饭,他说他买了纳豆机,自己做纳豆吃。
我第一次吃纳豆是在日本。超市的冷藏柜台里,三个小小的白色泡沫盒用彩色塑料包装捆扎,我出于好奇,买了一组。打开一盒,一个透明薄膜上面放着两个调料包,是酱油和黄芥末酱。
揭开薄膜,是一小堆细丝覆盖牵连着小小的黄豆粒,用筷子夹起一粒黄豆,牵起粘粘的长长的细丝,吃起来软软的绵绵的,没有什么特殊味道,即使加入酱油和黄芥末酱,还是发酵的豆子味。纳豆还可以加入小葱末,搅拌均匀,相当于米饭的配菜。
朋友说纳豆可以降血脂保护心血管……其实,纳豆就是发酵的黄豆,而发酵黄豆,在我国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早已有之。
冬天,我母亲会准备做东北大酱。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先挑选黄豆,去掉不完整的豆子,入水清洗干净,加水浸泡,入锅煮熟,㸆干汤汁,此时,豆子由黄色变成深红色,再将豆子搅碎,压制成砖头大小的豆块,用报纸包好,交给时间,让其发酵。
春天,是下酱的季节。母亲将发酵好的豆块上的霉菌清洗干净,小缸用清水刷了又刷,将豆块打碎放入缸中,加上大量的盐,再加入清水,纱布盖在缸口上,用绳子系牢纱布,等待着时间和温度的洗礼,将清水盐和黄豆变成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大酱。
酱缸里发酵是有声有色的。到了一定的时间,酱缸里会发出“扑扑”的声响;原本偏红色的豆子在盐、水和时间的作用下,颜色变淡了,水盐豆三者交融,在酱扒子的搅拌下,香气四溢,一缸粘稠的大酱做好了。
初夏,顶花带刺的绿色黄瓜,肥圆通红的带着绿色樱子的水萝卜,小拇指粗的前白后绿的羊角小葱,开水里快速焯烫的小菠菜……佐以鸡蛋或肉末炒出的大酱,绝配!发酵的黄豆,华丽转身为诱人的大酱。
川菜是全国各地广受欢迎,川菜中有一种调味品叫豆豉,超市即可买到,黑色的豆子粘在一起,其原料是黄豆,只是它的发酵过程较短。
制作豆豉也要经过挑豆浸泡和煮豆,煮的时间比较短,加盐,煮熟即可。熟豆子控干水分,放在纱布或布上,装在透风漏气的容器中,上面覆盖上毛巾以加速其发酵,四五天后,豆子完成发酵,再用白酒杀菌,辅以白糖,之后晾晒,豆子就变成了黑色。
豆豉适用于咸甜口味的菜品,如豆豉鱼。
川菜用得最多的调味料是辣豆瓣酱,豆瓣有蚕豆和黄豆两种。我见过家庭制作的豆瓣酱采用的是黄豆。
黄豆经过挑选清洗浸泡煮熟,然后发酵。东北制酱时发酵黄豆是从冬天开始,四川一般在端午节前后发酵豆子,不仅是利用其温度,也是利用其湿度,发酵时间也比较短。东北大酱只要在发酵好的豆子里加盐加水,四川辣豆瓣酱要加入很多调料,还要加油。
打开四川豆瓣酱,一层红油浮在上面,此酱集香辣咸油于一体,是许多川菜必备的调味品。
原以为只有四川才有豆豉,去了贵州才知道,贵州也有豆豉。
我吃的贵州豆豉是黄黄的,保持了黄豆的原色;软软的,黄豆浸泡煮熟后的样子;酸酸的,经过发酵达到的效果,符合贵州人喜食酸味的饮食特点。咨询熟人,才知道它叫水豆豉。
我第一次吃水豆豉是豆豉拌大葱。查一下才知道,豆豉可以用做凉拌调味料,也可以用做炒菜调味品。虽然只吃过一次水豆豉,我却喜欢上了这种食物,酸软无辣又不咸。
大豆发酵制品,不只有东北大酱,川贵豆豉,更有豆腐乳,而且从南方到北方,从东边沿海到西边云贵川,这种食物早已有之。
在人们越来越注重养生的时代,低盐的呼声日渐高涨,也有人谈腌色变。其实,豆腐乳是一种相对低盐的发酵食品。如果说发明豆腐制作体现了中国人的智慧,制作豆腐乳更表明中国人对食物的极致讲究。
无论是红色的酱方,还是白色带着淡淡的酒香的小腐乳,更有让人不忍闻又放不下的臭豆腐,都是极好的下饭食物。
儿时的记忆里有一个场景:浅黄色布满气孔的玉米面发糕,光滑的表面上均匀地涂抹一层红色夹杂暗黄色的腐乳,咬上一口,人间美味呀。那个年代,在孩子眼里,腐乳也是一种奢侈品呢。
我国地域辽阔,民族众多,我知道的黄豆发酵也只是冰山一角。
民以食为天,“食不厌精 ,脍不厌细”是贵族阶层的追求。百姓裹腹的同时,更讲究粗粮细作,一种食材如黄豆可以华丽转身,其前身是新鲜绿色的毛豆,煮着吃烤着吃;去荚剥豆可烧可拌;晒干后即为黄豆,泡水生芽又是一种食材——黄豆芽,据说郑和下西洋时,就是吃黄豆芽补充维生素C,避免船员因没有蔬菜吃得坏血病。
黄豆上磨可得豆浆和豆腐,南甜北咸,豆腐可以变身上百种菜。
国人会吃,讲究色香味俱全,以饱口福。日本一科学家在黄豆发酵物中发现纳豆激酶有溶解血栓的功效,又带动了人们对纳豆的兴趣。朋友家的纳豆机比普通电饭煲还大……当今,不仅要吃,还要会吃,吃得时尚,吃得跟上科技的步伐,吃得跟得上商家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