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年后组织个小聚会,聊起胡鑫宇同学自杀的事儿,朋友小林说,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这样的新闻,虽然很痛心,但总觉得很遥远。没想到去年11月,她们学校她们班居然发生了同样的悲剧。
她的那个学生来自单亲家庭,父母离异,父亲外出打工,他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性格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跟老师和朋友交流不多。
周一早课,老师发现他没来,立即联系他的家长,家长回复说,周六出门到现在没回来,一家人正在四处寻找。
几天后,噩耗传来,孩子是在村子附近的河里找到的,打捞上来时已经不成人样,一家人抱着孩子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她说,事发前一段时间,作为班主任,她并没发现孩子有什么异样,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走向了那条不归路。
二
胡鑫宇同学自杀后,据官方报道,胡同学有抑郁倾向,这个定论不是空穴来风,有录音笔和作业本为证。
正是录音笔和作业本这两样物证,让小林觉得很后怕。
她说, 试想一下,如果她的那个学生在跳河之前留下了这样的遗言,比如,某个老师因为学习的事儿批评了他。即便是无关紧要的只言片语, 即便是合理合规的常规教学,那么孩子的死和老师也脱不了关系,老师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从此,涉事老师的工作生活乃至整个人生都可能毁于一旦……
她越想越后怕,班里50多个学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青春年少,课业繁重,敏感脆弱,他们的心,像一张不可触摸的网,你不知道崩溃的临界点在哪。
作为老师,她既想让孩子们学好,又怕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瞻前顾后,左右为难。她觉得自己每天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活得缩手缩脚,无法舒展。
安全第一,生命至上。现在的她,经常劝自己想开点,佛系点,不然,万一出点什么漏子,吃不了可兜着走了。
三
她的话让我想起自己儿子经历的一件事。
儿子本科毕业后,我们想让他继续努力,考个研究生。第一年没考上,他有点泄气。我和孩爸都劝他, 一年不行,再来一年。
虽然花钱报了班,但是情绪不高,尽头不足。怕他太累,我们隔三差五的给他打电话,陪他说话聊天,缓解压力,舒缓情绪。
第二年虽然过了全国线,但与心仪的学校相差太远。他明确提出放弃再考,直接就业。但我和孩爸不依不饶,动员家里的亲戚朋友对他进行轮番轰炸,劝他报个边远地区的边缘专业。
那段时间,家里聊天的主要话题就是复试,学校,专业等,总之言必称考研。
我们为此生气,他也不开心。
有天深夜,他坐在我的床前,跟我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心里话。大意是,妈妈,我不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每天点灯熬油,却收获甚微,考研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说得情真意切,语气里透露的坚定,告诉我,不用再逼他了。
此后,他睡了好几天,萎靡了好几天,也肆无忌惮地玩了好几天。
我不知道,那两年,他的心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他又能承受多大的压力,如果我们一味地逼他,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四
作为父母,我们把自己这一生没能实现的愿望强加给孩子,希望孩子有出息,给我们扬眉吐气长面子。却忘了孩子有他自己的人生课题,我们自己是普通人,要有勇气接受孩子的平凡与普通。
退一步想,只要活着,健康地活着,有一份吃饱穿暖的工作,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写这篇文字时,听说我们对面的小区有一个三年级的孩子又跳楼了,主要原因就是不想上学。
三年级, 八九岁,正是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年龄,因为不想上学,就这么决绝地从楼上一跃而下。
想想就后怕。
愿悲剧不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