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校门前的那条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三十年前只有两个车道的柏油马路如今变成了双向六车道外加人行道,不变的是和三十年前一样拥挤以及在这条路上奔波的一路汽车。记得那时从党校到市中心经常乘坐一路公交车,如今的一路汽车虽然有所延伸,但总体上的线路并没有太大变化。
踏上这熟悉的一路汽车,忆着那美好的青春故事,多么希望一个美丽的姑娘从下一站上车,然后对我说一声好巧。真的有姑娘从下一站上车,姑娘的脸上同样洋溢着青春,可那个并没有注意到我,也没有面泛红晕地跟我打个招呼,这让我不免有些失落。
也许是世界变了,眼前的世界已经与有点格格不入;也许是我变了,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是不关注我这样的老头。究竟是谁变了?突然想起了著名的哲学问题:忒修斯之船。
船上的木板一块一块被全部替换,那么忒修斯之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答案是换与不换都不重要,重要的这艘船的使命、价值和隶属关系有没有改变?
比如说我现在乘坐的一路公共汽车,和三十年前的一路汽车是同一辆吗?无论是外形还是内饰,与三十年已经有着天壤之别,但现在的一路与三十年前的一路所走的路线相差无几,服务的对象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所以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一路车就是三十年前的一路车。
判断一个物体有没有改变,不是看这个物体的外形结构或者说组成材料有没有改变,而是要看它的功能价值和隶属关系有没有改变,如果没有改变,那就没有改变。如果将来有一天公共交通不再是汽车,而是某种飞行器,只要一路公交的线路没有改变,那么即便是飞行器,仍然是一路公交,对我而言,它仍没有改变。
河边有一块大石头,每到晨光泛起之时,便有一群村妇在水边洗衣服在石头上打衣服,对于村妇们而言,那块石头给她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不过也就是一块石头而已。后来这块石头被某人相中,运到了京海市委大院的花院里矗立起来,成为大院里的一道风景。这块石头无论是形状还是组成材料,没有一丝丝改变,但这石头还是原来的那块石头吗?不是,它已经有了不一样的身份,如果此时那些村妇们再敢把脏裤衩扔到这块石头上,迎接她们的恐怕是正义的铁拳。
想到这里,我不觉笑了笑,无论忒修斯之船这个哲学问题困扰了多少人,在我这儿算是想通了,从此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正常为自己的想法而得意之时,一个小老头从车站上车,原来是我们单位曾经的头头。他曾经威风八面,每次开会都是那么的严肃认真,都会不留情面地批评那些工作不够积极工作纪律散漫的员工,他总是那么积极,各种荣誉都争着抢着往自己怀里揣。某天突然被上级找去谈话,因为年龄问题而免去了职务,从此到退休这段时间里他便是一位普通职工。那个积极向上的总爱说大词的人不见了,单位里很少见到他,曾经要求别人的工作纪律工作作风在他身上一点踪影也没有。
他变了吗?还是那个原来的他,自私自利的他。他没变吗?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没有了权杖的他露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