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在农事队的经历。
牧场一大队有一个农事组,也是整个牧场唯一从事农业种植的地方。一大队在牧场的最西边和甘肃省接壤,面积在全场来说也是最大的。有比较大的相对平坦而广阔的草滩,而且适宜种植燕麦草,虽然说可以种植燕麦草,但是由于牧场的海拔高,气候寒冷,燕麦都不会结籽的,到了秋天9月份就要全部把它们收割下来,否则就变黄了营养就不如青草了。
牧场一大队有整个牧场的马群,有1000多匹马,相比较草原上的牛羊来说,马群就比较宝贝一些,到了冬天需要有青干草来补饲那些瘦弱的母马和马驹。
我们一大队,当时一共分了10名知识青年,六名男知青,四名女知青,开春了,因为要种植燕麦草,就把分散到各个畜牧群里的知青又集中到了一起。农事队有两辆马车,平时负责到场部里拉回给队上的一些物品,如分配到畜群上的药品啊,兽医用的药品,队上用的一些物资啊,比如帐篷,铁锨啦等等一些生产工具,冬天往场部里送煤,夏天往场部里送畜产品,如羊毛羊皮酥油等等。牧场场部里冬天取暖需要用煤,平时生活也需要用煤,当时牧场用煤就是到海西州天峻县苏勒煤矿用牦牛去驮煤,这个任务就分配到各个大队里,每个大队都有自己专门的驮牛队,我们队里的驮牛从苏勒煤矿驮回来的煤先驮到瓦皇寺队部附近的羊浴池,再用马车转送到场部,这样驮牛就可以有休息吃草的时间,春天的时候就用这两辆马车到畜群的冬窝子里去拉羊板粪,拉回到在草原上开采出来的地里。在阳山五陵沟的山坡上有二百三十亩的土地,开始我们拉的都是离农事队比较近的冬圈上的羊板粪,后来就要到更远一些的冬圈里去拉了。队上参与农事劳动的也只有兽医赵曼巴,他也是队上的领导,和我们知青一起做这项工作,赵曼巴是一九五七年从西北畜牧兽医学院毕业的,毕业后就来到了牧场,当时牧场还没有通公路,他们是从甘肃骑骆驼过来的。农事队要负责队上的很多工作,但是其实并没有几个人,负责人是张福林,还有樊万珍樊东林父子俩,和赶马车的两个师傅,一个叫马玉才,一个是叫才元子,都是赶马车的好手啊。如果农事上的工作忙了,就会从畜群上抽调一些临时工来帮忙,因为有了我们知青,所以就不用再去抽调牧工们来参与这项工作了。赵曼巴就带领我们6个男知青每天负责在羊圈里边挖出来羊板粪,并且装上马车,4个女知青就是在张福林的带领下负责在地里面卸马车,然后把马车上的羊板粪一堆一堆的卸到地里边。等马车再去拉羊粪时,他们还要把这些一堆一堆的羊粪分撒到地里面,当时春天,草原上的风又冷又大,那羊粪撒起来吹的是满头满脸,一点也不比挖羊板粪好干。冬圈里的羊板粪是很好的有机肥料,羊圈子里表面一般都是一层羊粪蛋,这种羊粪蛋儿的肥力效果不好,需要把羊粪蛋下面的厚厚的,有的深达一米多厚的羊板粪给挖出来,这些羊板粪都冻得非常的结实,也有很多年了,羊粪的厚度已经快达到了羊圈的高度了,在羊圈门口的地方基本上都被羊粪填满了,天寒地冻的,用镐头都很难刨下来。我们用钢纤十字镐来撬挖这些羊板粪,吃完早饭以后就乘坐马车前往附近的冬圈,把马车装满以后我们还要继续的准备下一车需要的羊板粪。当时也没有什么劳保用品,全靠两只手,我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打满了血泡,第2天继续工作的时候,头一天的血泡破了,下面又打出来新的血泡,双手来攥铁锨把都疼的没有力量了,马车夫马玉才告诉我们可以在手上缠点羊毛然后再拿十字镐和铁锨去挖羊板粪,手上的疼痛会轻一些。羊圈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羊圈的墙上和周围的灌木丛上都会有挂落下来的羊毛,可以捡拾回来绑到手上去,来减少铁锨把和镐把对手的摩擦。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都是在完成当天的任务后,还要多挖出来一部分,第2天一到来就可以装车拉走,等马车装完羊粪拉走以后,我们就开始挖取下一车的羊粪,把这个羊圈的羊粪都挖的差不多了,然后我们就再换到下一个羊圈里去刨挖羊粪。在当时啊,每天上工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坐着马车一块儿到羊圈里去,可是在收工的时候,由于马车上已经装满了羊板粪,我们就只能跟着马车往回走,等到了驻地都累得精疲力尽了,好在当时年轻啊,休息一夜第2天又继续,充满了干劲。
在这个挖羊粪的过程中,我们就时常的看见羊圈的周围有一些这个蓝马鸡啊,还有嘎拉鸡呀,还有很多的野鸽子呀,都在这个地方刨食找东西吃,我们就想是不是能设个机关来抓住这些小动物,姜建国,谢增祥,蒋蔚,郭增琦,方振中我们几个男同学们就想办法来抓住这些小动物,开始我们是用马尾巴做成圈想来套住这些嘎啦鸡,后来发现不行,就去把羊圈旁边山上的石板拿来了几块,然后用树枝木棍把石板给支起来,在这个石板的下面撒上了一些青稞麦粒,希望要是有禽类来吃这些粮食触动支撑的木棍,然后石板倒下来就可以压住它们,在一次收工前我们就支好了石板,等第2天来挖羊粪的时候,就看那些石板都倒下了,我们翻起了一个石板,就看见石板底下有一个很大的蓝马鸡被压扁了,已经冻硬了,这里的小动物还真是不少,这样的事情也给我们增添了一点乐趣。我们在农事队是过的集体生活,住在队部的土房子里,生的有煤炉子,比起在畜牧组要好一些,另外同学们都聚在了一起,平时有说有笑的起码不会再寂寞了。每天出工一干就是一天,早上一直要干到下午,然后回来吃饭。
樊东林的父亲樊万珍是一名老工人了,他们是甘肃人,他们父子俩都是在农事队上工作,樊万珍就成了我们知青的厨师专门给我们做饭,我们成立了一个大灶,由我负责管理伙食,就是把知青和每个在大灶上吃饭的人做一个统计,每个月买回来的粮食和吃的羊肉,牛肉都统计出来,分担到每个人的头上,就是负责收取大家的伙食费。我们的大灶上做饭都是用的大河滩里拉回来的黑刺,很少用煤,这样也能减少一些费用,在下雪天,或者不能拉羊粪的日子里,我们会专门到大河滩里砍挖黑刺(一种灌木,学名称沙棘)用来大灶上做饭用,托勒的河滩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刺,黑刺林宽的跟河滩一样,河滩两边都被黑刺林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看不见河水,到了冬天黑刺的树干比较脆,用脚踩可以把它踩断,有的黑刺都粗的都像手臂那么粗,每次把两辆大马车装得满满的,黑刺高高的摞在马车的上面用绳子勒紧拉回来,我们在农事队需要用水也是用这两辆马车,装上汽油桶用来装水,去河滩里拉回来供我们吃喝洗用,队上的领导为了给我们知青减轻负担,专门通知到各个畜牧组,把一些死了的羊和牛能吃的肉都送到农事队上来作为我们的伙食补充,这样价钱就比较低一些,相对来说比吃淘汰羊肉和屠宰牛肉就实惠一些。因为当时的伙食费用,每个人基本上都控制在每个月15块钱左右啊,队上也会有一些酥油啊,羊肉啊,卖给我们知青的大灶,因为我们还要用油盐,其他的一些调料和一些蔬菜这些都需要我们到场部里去购买。在牧区里蔬菜是很稀罕的物品,冬天多部分就是粉条,很难吃到像样的蔬菜,我们也就是吃一些死羊肉手抓 ,晚上吃的都是面片,大家一起来帮灶,早上也会买一些酥油炒面来拌,我们都拿着大碗或搪瓷盆,所以这个炒面就比在帐篷里边要好拌一些,帐篷里都是用的小龙碗,不小心就会把炒面撒的到处都是。
农事组是有两块地,分别都有二百多亩,一块儿在阳山的五陵沟的草滩上,另一块在阴山的瓦皇寺的草滩上,我们先把阳山五陵沟的地里拉满了羊粪,然后又转战到瓦皇寺,往瓦皇寺的地里去送羊粪,由于瓦皇寺这边都是一些非生产羊群和牛群,没有像样的羊圈,而且路都不好走,都在比较高的山坡上,马车上不去,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到临近的二大队的冬圈上去拉羊粪,距离太远了每天往返很费时间,为了不误农时,场部里专门派来了一辆拖拉机来帮我们运送羊板粪。牧场里一共就是两台拖拉机,一辆是履带式的只能用来翻地,另一辆是轮式拖拉机可以带一个拖车,这样还是我们这些人,但是运输工具就多了一倍,一辆拖拉机就能顶两辆马车了。我们的工作量也加大了,大队的领导们也抽空来参加劳动,那时的干部都是以身作则,和群众打成一片的,劳动时也和我们一起不怕脏不怕累,由于去二大队拉羊板粪的地方距离瓦皇寺的地里比较远,把拖拉机装满走了以后要等较长时间才能回来,我们休息时就玩起了捏羊粪蛋的游戏,把两个羊粪蛋捏在一起比谁的羊粪蛋硬,有时候把手指都捏疼了羊粪蛋还捏不碎呢。每天收工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在春天的大风沙里边儿,装卸羊板粪,那个粪末扬得满身满脸的,大家也不能讲究什么了,劳动结束洗洗手,就开始吃饭。大家也都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农事组的樊万珍就给我们说,牧民一年吃二两毛,农民一年吃二斤土,这就是当时的情况。记得有一次收工时我们跟着拉羊板粪的拖拉机一起返回来,在往地里卸粪时我站在拖拉机和拖斗之间,正在弯腰捡起地里的一块石头,这时拖拉机突然间就开动了,我刚一起身,拖车斗就擦着我的面门而过,把我和旁边的一个知青吓了一大跳,我看见我对面的知青张着嘴还没有喊出声音车斗就过去了,差点就把我报销了。
开始春播的那些日子,瓦皇寺就热闹了起来,从场部里又来了几个干部,记得有财务科的会计高信一,总务科管理员王思恩加上开东方红拖拉机的高林祥师傅和开轮式拖拉机的姚兴东师傅,还有修理工李泉业,场部的通讯员虎登明,他们都是负责机器的,有时也到地里劳动。有一天正好赶上下大雪,到处是一片白也不能下地,麻雀和野鸽子没有地方觅食,高信一看到很多麻雀在马车边上吃马粪里面没有消化的粮食,就和我们说可以抓一些麻雀吃,因为下雪了麻雀们找不到吃的,就跑来吃马车边上撒下的马料和马粪里的粮食,我们在高信一的指导下扫出来一块空地,地上钉了一根铁橛子,把竹子编的马鞭子前面的皮鞭取下来,在鞭子把上栓一根绳子,把马鞭子放在紧靠着铁橛子处,拴鞭子的绳子拉到隐蔽的地方,在空地上撒了些马料,这时就有好多麻雀飞来抢吃粮食,我们就猛拉绳子,致使竹竿编织的马鞭子一下子就飞起来了,弹起来以后就打下来了很多的小麻雀。有的腿打断了,有的翅膀打折了,还有的把脑袋都给打掉了,每一次都可以打下来三四只,多的有四五只,这样轮番几次下来,一共打下了40多只麻雀,我们看着高会计把这些麻雀的毛给拔掉,头和爪子给剪掉,内脏也扒出来,剩下胸脯和大腿,他说这个用油炸了吃很香的,可是我们没有人会做这些,最后他拿着这几十只麻雀,在我们瓦皇寺赵金海和赵曼巴的房间里,做了一大锅面片,叫着郭增琦一起品尝,可是我已经记不清当时这些麻雀的味道了。高会计,王思恩管理员在队上呆了两天就走了,其他场部来的人在播种完也都回场部去了。很快场部就来了通知,让全体男知青到场部集合,准备上石棉矿,可是没有我,因为我在下乡之前刚做完疝气手术,不适合去背石棉,他们五个男同学一走,就只剩下我自己了,感觉非常的孤单,不知要能干些什么。就像孤苦伶仃的孤儿一般无依无助的,我也很想和他们一起上石棉矿,也不知道去找谁说。赵曼巴看见这种情况,就跑到场部里去,和场里的领导商量后,把郭增琦给要了回来,这样我就和增琦一起留在了一队。
农事队上永远有干不完的活。每年的五六月份也就是需要给牦牛拔牛毛的时间了,因为天气变暖了,牦牛身上的绒毛也要脱落,所以也要把这些绒毛都收集起来。队里的驮牛,要在农事队上拔牛毛,几十头大牦犍,都是由农事上的几个人来拔牛毛。我和增琦也一起跟着早上五点起来,拔到九,十点钟,拔牛毛是直接用手把牛毛缠在拔特儿上(这个工具叫拔特儿,是用一个小木棍在木棍的前头削出来一截凹槽,牛毛绕在凹槽里不容易滑脱)用力拔拽,这是一个出力气的活,对牦牛来说也算是一种刑罚,比较痛苦的,先要把牦犍捆住四蹄拉翻压倒,有一个人摁住牦犍的头部,其他人用拔特儿拔取牦犍四肢和胸腹部及臀部的长毛,最少三个人对付一头牦牛,牛毛都是连根拔起的,牛毛拔下来时牛皮上都会渗出血珠,我们的手上的血泡也是一直不断的。拔完牛毛后我们又会去参与马群上的分群和给幼年马剪鬃,还需要把选取好的马匹去势,就是把三岁的公马切除睾丸。每年都有马匹需要去势,在留好选择的公马后,其他三岁的公马就会调拨给各个畜牧队,农事队里会选取适合拉车的高大一些的公马切除睾丸。当年在队里边给我和郭增琦每人分了一匹马,都是1967年生的马驹,到了1969年的时候按照牧民的说法也就是三岁了,增琦的是一匹小青马,个子高挑浑身是菊花青的毛色,这匹马因为以前是自留马非常老实听话,放在帐篷边上的话就是不绊马绊它也不会跑走。我要了一匹胡拉马,胡拉的颜色就是有些像黄老鼠皮的颜色,脊背上有一条黑色的线条一直从马前面马鬃开始到马尾处,颜色是不好看,不如枣骝马或者是黑色,黄色那样的颜色靓丽,但是这匹马走的好,那还是我们在一组放羊时年轻牧民更正告诉我的,他说那匹马的妈妈是他们家以前的自留马,下了的马驹现在已经三岁了,到春天马群要分群的时候,你就要那匹马驹吧,那个马走得很好,因为它的妈妈就是一匹走马,后来在马群分群的时候,我就跟赵曼巴说,我想要这匹胡拉马,赵曼巴同意给我,但是这匹马还没有调教,性子比较烈,在农事上调教的时候,曾经摔下过很多人,这匹马的前腿也给拉伤了,在马群里这匹马因为腿瘸总是落在了最后面,但是我认准了这匹马每天都给它刮毛瘙痒,它也会用头来在我身上蹭蹭,和我建立了感情,以后遇到别人要抓它,根本就不让别人近身,有时腿上都绊上了三脚马绊,它也会挣扎着一蹦一蹦的,把腿都磨破了,也不会让别人来抓它。另外农事队上还有两匹黄马也是三岁的马,准备以后配到拉车用,我和增琦每人又负责了这两匹三岁马的护理。因为马在骟了以后阴部都会肿起来,有时腹部都会肿胀,需要每天骑着溜,我和增琦就每天早晨起来,天不亮就把这4匹马轮流骑着,在草地上来回的走。一直要到太阳出来,马出了汗,它们下腹部的肿胀才会减轻。
那时候,我和增琦参加了农事上所有的劳动,包括放炮炸石头,垒羊圈,挖土, 倒土块儿,盖房子,挖水渠,给燕麦地里浇水,收割燕麦草等等所有的农活,还在畜群上参加了剪羊毛,给羊群药浴,给羊群和牛群打防疫针,详细的过程有时间再慢慢说吧。在1969年4月份儿,党的九大开幕了,为了庆祝九大的胜利召开和闭幕,当年牧场在场部里还举办了盛大的文艺汇演,我们一大队也在赵曼巴的领导下,组织排练了一批文艺节目,有这个藏族舞蹈,有西宁贤孝,有独唱,有三句半,还有表演唱4个老汉庆九大以及大合唱等,这些节目全都是自编自演的,充分展示了老大学生赵曼巴的文娱天才,也展示了草原牧民表现出来的对党和毛主席的极大的热情。在总场的演出里还得到了来牧场视察的祁连县领导的好评,一大队的表演应该说是各个大队中排在第一。自我感觉不错啊!表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