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暴雨,八点左右我从银泰城吃完饭回家,在路边看到这么一幕:一个像是刚下班的姑娘,不撑伞不披雨衣,牵着她那辆没电的电动车,在暴雨中一步一步地走。走几步停一下,擦一擦被雨水打湿的眼镜,然后朝着远处的路灯下愈走愈远。
我回转身,从脚底凉到头盖骨。我不禁想起自己作为空巢青年的日常,就像一个人在暴雨中前行的凄凉。等等,什么是“空巢青年”?
就是在大城市奋斗打拼的年轻人,他们远离故乡、亲人,独居生活,缺乏感情寄托,没有家庭生活。
吃饭基本靠点外卖,并不是根据自己的喜好点,而是凑那个满减优惠,遇到既便宜又好吃的店,就如获至宝;
总是吃外卖也不好,可自己煮一顿饭,米都铺不满锅底。去超市买银耳更过分,一朵太轻不让买,买了两朵回家吃不完很快就发霉;
偶尔也想补充点维生素,就去水果店买切好的,一盒一盒的那种。买了芒果和西瓜,荔枝就带不回家了,因为一个人吃不完容易烂;
每天回到家,一定要先开好电视。因为不喜欢追电视剧,周一到周四就没什么节目可看。但只要房间里有点声音就好,不然太安静,静不下心做事情;
有时候见完客户回来太累,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大约三四个小时后醒来,环顾四周跟进门时没什么两样,还觉得有点冷;
...
可相比于工作的辛苦生活的无奈,其实我更怕的是孤独。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亲人朋友,没有家的感觉。不管多晚回家,没有一盏灯在等着你,不管多晚睡觉,没有一个人在数落你。
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我都告诉爸妈,在杭州我过得超好比家里都好。逢年过节,我都会给他们带很多礼物包很多红包。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风光,可内心的孤独无助只能自己知道。初中时,我把村上春树所有的书都看了一遍,对书中呈现的孤独感爱不释手。而当我真正投身这片孤独的海时,那海好像在跟我说:辛苦你了,宸霄君,扑腾了那么久还没溺死。
宋东野在《卡比巴拉的海》里这样唱:“在盒子里睡着的美梦,一打开就无影无踪。睡醒的人哭着想回家,可离家的人不会相信他...”每每我坐在窗边望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都从心底升起一阵无力感——就像一只住在方盒子里的猫,敏感又孤独。
总听到有人对我说:“装什么苦逼,还不都是你自找的”、“外面那么苦回老家不就好了,现在老家发展的也很好。”可回去真的好吗?
前几年,“逃离北上广”的言论甚嚣尘上,大家纷纷毅然决然地回到老家。可结果呢,习惯在大城市打拼的我们,根本忍受不了老家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和少得可怜的工作机会,就连办公室里撕逼的对手都让人提不起劲——对方连你多拆一包公用纸巾都能给你暗地穿小鞋。
伴随着杭州向一线城市高歌猛进的脚步,“杭漂”一词应运而生。可每个在杭州奋斗的空巢青年,并不觉得自己担负着一项神圣的建设城市的使命,只不过是想过得好一点:喜欢的东西可以说买就买,想去的地方攒一阵子钱也可以去,逢年过节可以给家里人买礼物,遇到对的人也不至于没有能力照顾。
杭州越向一线城市迈近一步,房价车价物价就越往上高一点,直到高得我们只能抬头仰望,然后面无愧色施施然走开。所以,无论是来到大城市,还是回到老家,每一种选择都有其背后所要背负的代价,这就是生活的真相。
压力大,房价高,节奏快,升职难,这是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无法逃脱的局面。有人说,这些问题都是中国改革转型时的阵痛,不幸的是阵痛恰好落在了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说实话,我们这代人不怕痛,说担着就担着了。
即便每天过得很丧,说些丧气话喝着毒鸡汤,我们也乐在其中。因为我们真正地做好了准备,打算硬抗到底。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赫塔·米勒曾说:“对世间的一切事物报以虚无的态度其实是轻松的,真正困难的是如何勇敢地介入其中。”相比于站在岸边高高在上的人,我们以溺水者的心情,在时代洪流中死命挣扎。
要说不怕不累不苦,那太假。我们怕如小鼠,累如老牛,苦如黄连,但就像喝久了毒鸡汤偶尔也想来碗真鸡汤暖暖胃,比起强行灌输人生大道理,多一点理解和关照才是对空巢青年的我们真正的雪中送炭。
想借以此篇文章找到和我一样的空巢青年们,我们一起小确丧,一起熬鸡汤,一起干好自己的事。一个人的孤独没意思,一群人的孤独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