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啤酒,你不喝有人喝
王玉琦
上个世纪
八十年代初,为啥时间概念这么宽泛,因为确实是记不准确哪一天了。
应该是深秋初冬时节,好像厂里给职工联络秋菜,各车间领车组织职工从农民地里往回搬运分发。当然得给钱才装车了,那时大白菜2分钱1斤。
有家的职工忙着买秋菜,渍酸菜,挖菜窖,忙得有来道去;象我们这些住宿舍的独身,整天吃食堂,这个时候就显得很轻松。下了班,宿舍一呆,轻闲自在。又不能到住宅区帮忙搬菜,你帮谁呀,那不就分出远近了吗?人家留不留你吃饭呀,吃饭吃啥呀?算了别帮忙添麻烦了。
又赶上周末,那时一周一天公休,回树基沟家里,住一宿就得往回赶,车还不方便,更折腾。索性,宿舍一倒儿,无烦无扰儿。书中寻乐儿,食堂找饱儿。一半天的休息时间,还是好过滴。
巧了,正要好好休一个周末,老天不让。周六上午厂通知各车间部门给职工发福利,每人四瓶抚顺啤酒,无论正式职工还是临时工,包括实习的技校学生,人人有份。嗨,破天荒了,还有这好事儿。
对能喝酒的,是个好事儿,整点花生米,炒两个小菜儿,嗞溜,嗞溜,一顿就掫了进去。可象我这样滴酒不沾的人,就是有点麻烦,送人吧,人家也都有了;自己喝吧,实在没有茶水顺溜。对了清原还有个能喝酒的姐夫呢,商量商量,姊妹四五份,又都不能喝,正好上姐家以送酒之名,行蹭饭之实。
那个时候,吃还是天字号的大事。有人戏谑,偏脸沟之所以叫偏脸沟,是因为食堂的主食主要是苞米面,细粮份微乎其微,主要是研究苞米面的多种做法,怎样做才能可就餐者的口呢?当时风行一阵摊煎饼,相对大饼子,大家当然都爱吃煎饼。可煎饼比大饼子有嚼头,人们又习惯用一面牙齿咀嚼,久而久之,造成一面脸咀嚼肌高速发达,岀出进进的人看上去就一面儿脸大一面儿脸小,所以就把这个山沟叫起了偏脸沟。哈哈,我们都是有经历的人,谁信啊?反正我没信。
我们每人拎着四瓶抚顺啤,穿过北大岭,出点汗更显苗条了。到了姐夫家,申明来意,姐夫高兴:“咱们齐动手,包大馅,白菜萝卜两样,谁爱吃啥吃啥”。“响应,响应”全票通过。
大家齐下火龙关,和面的,洗菜剁馅儿的,看灶烧柴的,一应俱全,各司其职。那时姐家还有大灶呢。姐夫说:“玉琦,你在大馅出锅之前,把大蒜扒好切碎,倒上酱油就行了”。“好”,姐夫是知人善任的,拌蒜酱我拿手。
经过一阵忙话,大馅装锅上气,姐夫说:“十五分钟后,开吃”,大家一阵小兴奋。十五分钟到了,小丽说“再挺两分,别欠火”。时间到,揭锅,哇,香气喷人呐,这些小白精灵,上一帘下一帘,相拥相挤,抱团携手连成一片,捡到一号大铝盆中,满满一盆(这盆象洗衣盆那么大,可绝不是洗衣盆),得一个好劳力,端进屋。
姐夫要整几个菜,我们说吃大馅整什菜呀,没说完,每个人都操起小碗儿,㨤上蒜酱,顺手就择其所爱了。
姐夫笑了,“那我就慢慢喝,你们慢慢吃,别吃急喽,有的是。”我们想,你慢慢说,我们随便听,反正听话不耽误吃大馅。
这时我站起来,起开一瓶抚顺啤,给姐夫姐姐倒个满杯,浮泡渐升出杯口戴帽儿,我也象征性倒了一碗底儿,瓶指各弟妹,都抽碗回身,摇头相躲,我说:厂子的情在瓶里,姐夫的情在盆里,咱们倾瓶倾盆,一往情深,谢谢啦,啊!说着碰了一下姐姐姐夫的杯,一仰而进,弟弟说“就那一碗底儿,能有多少情,我这会儿都吃俩了”,大家险些笑喷。
好家伙,不见每个人怎么吃急,只见大盆里的大馅渐落,过了一会儿,大馅盆有点“水落石出”的感觉,再看人已经七躺八歪了。这时姐夫说:“你们吃咸了吧,喝点茶水吧,你们拿来的降温花茶,味道不错!”大家都摇头,不敢张嘴说话,怕馅儿喷!唉,那年头儿,我们在家里也有不尽斯文的地方啊。不过从那时开始,就迎来了好日子,越来越不为吃穿发愁了。
那天我们回厂时,已是傍晚的朦胧,走着走着就上了北大岭了,揺摇晃晃,慢慢腾腾,仗着人多,不赶时间,无所顾虑。前边远处下来一个人,搭眼就一直看我们,直到过去还不时地回头再看。我想他是不是心里想:这伙人是蹲着走还是站着走呢,怎么横竖一样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