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的时候,叶脉支起的帆,残破,一片叶高高地启航,一扇扇门扉的灯影昏黄,一圈圈的光阴微漾。在时光的这头遥望,望不穿的小巷,落满一树月光。那头树下的踌躇和彷徨,开不了口的告白,追不上街角消散的背影,一声叹息滑亮一根烟火,片刻的缤纷,闪耀,残留漫天,繁星迷离的泪光。
抓住2024飞龙远去的韵尾,走进又一场月上枝头的夜,走进又一场似睡似醒的梦魇,在车水马龙日复一日的喧嚣里,望万家华灯的初上,任思绪随风,脚步叩响岁月悠悠的回响。就这么走进记忆里时光奔涌的老街,又或是故乡那岁月悠长的小巷。
烟火,烟火,于各色餐饮店的霓虹中肆意地流淌,升腾起街角肉串的芳香。老街的人潮依旧,或悲或笑的面容里,无数生活日夜地奔忙,无数颗青春璀璨出交响,无数段儿时肆意起金黄。大多数手里都握着美食或果饮,品一口老街苦辣酸甜的夜生活,咬一块当下嬉笑怒骂的好时光。然后在匆匆醒来的明天里,再一次戴上面具,将老去的昨日,轻松地遗忘。
而在烧烤架升腾而出的炭火里,我再也看不到儿时妈妈拉着我守着那一块五毛钱羊肉串慢慢烤熟的身影。火星从泛着肉香的架子里蹦出,“噼里啪啦”地叫嚷。一片叶的枯黄从悠长的来路飘来,落在和爸爸一样宽阔的肩膀,落进儿时蹦蹦跳跳的步履。而手里的肉串依旧滚烫,满口调味科技的芬芳,再也尝不出无尽岁月沉淀而出的,那辣辣麻麻的沉香。
好在一串串的糖葫芦依旧闪亮。闪亮在儿时一口酸甜的笑颜里,闪亮在此刻拿起又放下的叹息中。不再年轻的夜,已无福消受过多的糖。
还有那家一起消失的音像店,精品店。在羽泉激情挑逗的《深呼吸》里,曾经的少年将《薰衣草》的磁带犹犹豫豫地放下又拿起。风铃悦耳的“叮叮当当”,遗失在沧海桑田的斗转星移,一起遗失的那串青玉手链,从少女的手心到少年的手腕,遗失在再也想不起的晚自习课间,那老松下一轮轮的月光。只剩下磁带耳机里的那首《花香》,一遍遍徒劳地芳香。
就这么走着走着,慢慢化做一粒尘,随风,汇入人潮汹涌的霓虹。当你在市井的纷纷扰扰中走得太久,太久,就会发现纷纷扰扰里的悲欢离合只是与你无关的风景。无须感怀,无须聆听,只需要化作一粒尘,随风。
就这么走着,走着,走得似乎已慢慢睡去,市井的喧闹慢慢底落,滴成屋檐“叮叮咚咚”的细雨,两旁光怪陆离的人潮拼出青瓦红墙,鸡鸣与犬吠争鸣,炊烟在锅屋上袅袅,勾勒小巷悠长的远方。青石板“哒哒”地欢唱。
一定会有一扇黑色的门扉,将我的儿时如约地守候,一定会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吱吱呀呀”地推开,推开庭院深深的光影,那一幕幕再也回不去的流年。一定会有,一定会有……
就这么走着,走着,走在一场午夜梦回的梦里,直到一股浓浓的,只属于拉面的肉香把沉醉的思绪唤醒。我依然走在2024年末老街人潮汹涌的街头,霓虹璀璨,人影斑驳。而那家叫做青春的面馆却早已打样在泛黄的记忆。那一碗和死党一块吃下的面香,被流年匆匆地结账。
许多人一生的故事,都是一场盛大的轮回,与人间初见第一声响亮的啼哭,与人间诀别时模糊的最后一眼,都发生在那个叫做医院的白色世界里。像是用脚步,在老街,在小巷画了一个大大的,大大的圈,圈起了人生一切的欢笑与安乐,惆怅与苦闷。如同我脚下浑浊的夜色,用一次次的重逢,圈起一次次的离别,用一声声未曾出口的再见,妆点每个午夜梦回的长叹。
而季节的门扉深处,树绿了又黄,门开了又关,月下的聚聚散散,月下的影影绰绰,再也分不清哪个是你,再也分不清哪个是我。只有瑟瑟的风语悄悄,将岁月的谜底诉说。
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