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论语》读了六年,从翻译到朗读,从朗读到背诵,从背诵到写读书笔记,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孔子当做神来看待,做得更多的是把孔子拉下神坛,当成一位比普通人付出更多、经历更丰富的圣人、导师来崇敬。
但,近日在读《神智学》,读到人的“身、心、灵”的区别时,蓦然浮现《论语》中我从来不当一回事的一句:“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两者相参,心中惊骇,不由得汗毛倒竖,忙不迭失地合上书本,这境遇,多年读书从未有过。
先把这句话翻译过来,看说了些什么。孔子说:“我衰老得太厉害了,已经很久,我不再梦见周公了。”翻译过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周公大致是公元前1100年的人,而孔子是公元前551年出生,两者相差五百多年。回想自己过去做过的梦,梦中出现的人,都是见过的,甚至就是当天见过的,不要说几百年前的古人,就是几年、十几年前的熟人,现在都基本不在梦中出现。
当今也有很多“家”,也没听说书法家梦见王羲之,哲学家梦见柏拉图,数学家梦见阿基米德……孔子,却能梦到古人,看这语式,孔子壮年之时应当是常常能梦见周公的。这就是神奇之处,按现在梦的解析来说,这是要对周礼痴迷到何种程度、对周公崇拜到何种程度,才会在梦中出现周公的影像!
那么,周公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能让孔子对他如此痴迷和崇拜?
周公,姓姬名旦,也称叔旦,是周文王姬昌的第四子、周武王姬发的同母弟。因采邑在周,故称周公或周公旦。
周公曾先后辅助周武王灭商、周成王治国。武王死后,成王年幼,由他摄政当国。平定三监之乱后,大行封建,营建成周(洛邑),制礼作乐,还政成王,在巩固与发展周朝统治上起了关键作用,对中国历史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周公的政绩被《尚书大传》概括为:“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乐,七年致政成王。”
周公以商朝灭亡和“三监”等武装反叛活动为鉴,特别重视政治道德教育、治术教育和勤政教育,要求“敬德保民”“明德配天”“明德慎刑”“有孝有德”“力农无逸”等,主张充分发挥“颂”“诰”的教育作用,并提出以治绩考察、选任官吏的原则。他一生礼贤下士,为后世为政者的典范。孔子把他的人格典范作为最高典范,终生倡导的是周公的礼乐制度。
自春秋孔子的推崇以来,周公被视为圣人,尊为儒学奠基人,是孔子最崇敬的古圣之一,称为“元圣”。之后,历代文庙也以周公为主祀,孔子等作为为陪祀。在唐开元时期,唐玄宗才更改周公文庙的供奉,才改成以孔子为主的供奉,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孔庙。
从这记载来看,周公确实以文治武功的成就成为典范,但这些苍白的文字,还看不出与孔子有什么具体联系。
有联系的是,周公的儿子伯禽被封为鲁国的国君,而孔子,则出生在鲁国——这一保存着最完善周礼的诸侯国中,可以说,孔子自小就是在礼乐文化的熏陶中长大,或许,还常常路过祭祀周公的太庙,感叹着太庙的宏伟壮观,感叹着周礼的“郁郁乎文哉”。其“吾十有五而志于学”,立志所学的,正是周公创立的礼乐文化。
孔子对周礼痴迷,可谓深入骨髓,因而才能常常梦见周公,这是常人做不到的,也是孔子之所以成为圣人的伟大之处。日常我们会用到“灵通”一词,若是把这词反过来说,则是“通灵”,把孔子梦到周公这事当做“通灵”,虽然玄幻些,但也未尝不可。
现如今,“身”被放大了,所以这么多美食节目得到追捧、这么多享受类商品被消费;“心”却变小了,众多的“心灵鸡汤”,其实只是“心鸡汤”,“调理”的只是心情、心态;至于“灵”,则被断然抹去了,灵气、灵感、灵通、灵光、灵性、灵魂……则成了毫无实证的无意义词汇。
或许,使自己“灵”醒起来,世界会变个模样。
(向雄读《论语》之九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