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23日 星期三 晴 8-21°C
“我要榨个苹果汁喝。”他边说边从冰箱里往外拿苹果，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你直接吃个苹果不行吗？直接吃苹果，有粗纤维，多好。”她说。
“我活了快六十岁了，想喝个苹果汁，你能不能像包容孩子一样包容我，就让我喝一杯怎么了？”他边拿边说。
“不是不让你喝，都快十一点了，这么晚了喝果汁，不怕糖高吗？”他的母亲死于糖尿病高血压，他的父亲血糖也高。
“我糖不高。”他抱着苹果进了厨房，“我不吃苹果，是因为我吃了苹果闹肚子。”
他经常闹肚子，从她认识他，她就知道，和吃什么无关。但他说，喝酒是让自己不闹肚子的唯一方式。
那天，她应邀参加他和朋友们的聚会。他在酒桌上照例大讲特讲，不停讲自己的故事，不管谁说话，他都能截过来顺利引到自己的故事上。他有这个能力，让一起吃过饭的每一个人对他的各种故事、亲戚朋友、祖宗八代如数家珍，把聚会变成一个人的演讲。
这些“演讲”，对他有所求的人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天他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什么都没吃。她给他盘子里夹了几个饺子，催他吃点东西。饺子是他最爱吃的食物。
“我不吃，你都让我吃出脑梗了，还让我吃，这不是害我吗？！”他的声音很大。
她一下惊呆了。
“看你说的啥话，嫂子给你夹菜是关心你，啥叫害你！嫂子，我哥喝多了，你别和他一样。”酒桌上的朋友打着圆场。
她笑笑没说话。
那天，他的头部核磁结果刚出来，显示有轻微脑梗过的痕迹。他不是喝多了，他一定认为她背后给他下过什么药，借机说出来而已。他一向自诩生活方式好、热爱运动、身体健康。出了问题，幕后黑手一定是她。
她去卫生间洗漱，刚把牙膏挤到牙刷上，他晃过来，靠在卫生间的门上说：“我喝果汁，我不管糖高不高，我是为了解酒。人家说喝苹果汁和葡萄汁可以解酒，所以，喝了酒，我就要喝葡萄汁和苹果汁解酒。我以前喝葡萄汁，现在没有葡萄了，我就喝苹果汁。再说了，我喝果汁怎么了？我没有让你给我榨，你又没有看我喝酒回来了，主动给我榨点苹果汁喝......”
人家说的你就听呀，人家让你去死你也去吗？为什么要主动给你榨果汁？你喝酒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为了事业吗？都不是，自己消遣而已，寻找在他人面前的价值而已。就如你对自己的评价，受不了一个人待着。一起过了几十年，太熟了，你内心里充满自卑，却在外人面前扮演成强大的、成功的、厉害的。
电动牙刷嗡嗡嗡的响着，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长太快，又该染了。
他晃着走了。
他们AA制生活，苹果是她买的，用她自己挣的钱买的。
那天，她晚上睡觉前洗了两个桃子来吃，他看见了说：“我不明白，该睡觉了，你为什么要吃这么多的甜食。”
“我喜欢吃桃子。”她说。
桃子是他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