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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忽然想到:我肯定能获得《群像》杂志的新人奖吧,于是就这样成为小说家,取得一定程度的成功吧。虽然很是厚颜无耻,但是当时我就是这么坚信着。对此我记忆犹新。这种想法与其说符合逻辑,不如说更加接近直觉。
我依旧清楚地记得三十年前的那个春天的下午,我坐在神宫球场的外野席,有东西飘飘扬扬地落在我手心的触感。一年之后,还是在春天的下午,千駄谷小学旁拾起的受伤的鸽子的温存,同样在手心中留下印记。之后,每次思考“写小说”的意义时,我总会回忆起这些触感。对我而言,这些记忆的意义在于,让我相信我的体内应该存在着某种东西,并且让我幻想到呵护培育它的可能性。这些的触感仍然残留于我的体内,真是太好了。
我写第一篇小说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创作文章的“舒适”和“喜悦”,至今都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每天清晨早早地起床,在厨房热一杯咖啡,然后倒进大马克杯里,拿着杯子坐在桌前,再打开电脑(虽然时常会想念四百字的文稿纸和经常爱用的勃朗峰牌粗钢笔)。随后,开始思索:“那么,现在写些什么呢”。这个时刻真的非常幸福。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因为创作而感到痛苦。也没有经历过因为写不出小说而倍感煎熬的时候(谢天谢地)。不过,我想如果不能感觉到快乐,那么也就失去了创作小说的意义。将写小说作为一种苦差事的想法,怎么都不适应于我。我想,所谓小说,基本上就是一种汩汩泉涌般的书写。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也不觉得自己具备哪方面的特殊才华。当然,就这样吃了三十多年的职业小说家的饭,不可能一点才华都没有。大概我原本就拥有某种资质、或者某种个性化倾向的东西吧。不过,我觉得对此绞尽脑汁思考并无益处。这样的判断还是交给其他人——如果存在这样的人——去裁定为好。
我最重视的事、历经漫长的岁月最珍视的事,是“因为自己拥有某种特别力量,而被赋予写小说的机会”之类率真的认知。之后,我抓住了这些机会,并承蒙诸多好运,就这样成为了小说家。最终从结果上看,我被赋予了这样的“资格”,虽然不知道是谁给予的。我对于我自己的这种状态,只能由衷地表示感谢。自己被赋予的这种资格——像呵护受伤的鸽子一般——我要细心呵护,并且对于能持续写小说到今日暂表庆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第二回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