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的修辞技能很高,能驾轻就熟,随心所欲地运用各种修辞技巧。比喻就不必说,我们还是说说夸张吧。李娟极其喜欢“大词小用”或小词大用,如在《浇地》里是这样写“我妈”的:
她离开蒙古包半步都会锁门。锁倒是又大又沉,锃光四射。挂锁的门扣却是拧在门框上的一截旧铁丝。我妈锁了门,发动摩托车,回头安排工作,“赛虎看家。丑丑看地。鸡好好下蛋。”然后绝尘而去。
前面所列的幽默式的句子,大半是通过夸张手法形成的。她的拟人手法运用的得也是得心应手。如在《大地》里,她写道:
而大地中的种子们无所畏惧,你呼我应,此起彼伏,争先恐后蔓延根系,横冲直撞,呼呼拉拉,沸沸扬扬。人来了。他脚步所到之处,植物间互相“嘘——”地提示,一片接一片屏息。待其走远,才重新沸腾,重新舒展。
文凭不高的李娟居然谙熟通感手法。我发现有三个作家好用通感手法,一个是朱自清,再一个是阎连科,第三个就是李娟。你看她在《金色》里如何描写葵花盛开的盛况的:
蜜蜂来了,花盘瞬间达到金色的巅峰状态。金色王国城门大开,鼓乐高奏。金色的高音一路升调,磅礴直指音域最顶端。
前面的《水》里已经提到李娟写葵花地的句子:秋天来临的时候,我们的葵花地金光灿烂、无边喧哗,无数次将我从梦中惊醒。在《蜜蜂》里,她是这样写蜜蜂的“嗡嗡”声的:万亩的向日葵金光灿烂,万千金色蜜蜂纷起跳跃,连“嗡嗡”声都亮得灼灼蜇眼。
在这里,声和色是互通的,景致是立体的,动态的,给人的美感是成倍增加的。
由此可知,李娟不光能熟练地使用常规散文语言写作,还能大胆地把小说里惯用的细节描写、夸张手法、幽默风格等技巧运用到散文写作当中,使得她的散文语言独树一帜,甚至有些“另类”。这或许是《遥远的向日葵地》取胜的第三大法宝吧?
总而言之,李娟的散文集《遥远的向日葵地》能获得鲁迅文学奖,并为广大读者所喜欢,自然有它更深层次的原因,但用一个普通读者的眼光来看,我认为,作者毫不避讳地讲求真切是其成功的第一大法宝。《遥远的向日葵地》成功的第二大法宝是,作者把新型小说的叙事技巧运用到散文创作当中,使得散文有了可读性很强的故事。《遥远的向日葵地》既有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又有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还有独特的北疆地区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几乎符合小说的所谓的“三要素”。还有一点需要特别指出:就风格而言,李娟的散文语言是粗犷的!在我的印象中,用粗犷的语言写散文,这样的作家至少在中国是寥寥无几的,甚至称得上是凤毛麟角。这一切给许多无病呻吟的散文作家们一个启示:要写出好的散文,就得深入现实生活;要写出别具一格的散文,那就得博采众长,大胆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