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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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地说,二十中在石千峰这个林场,包括旁边那个大院子的林场,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什么让人感到稀奇的事情发生的。因为就这么几半个人,一到天黑,就全笼罩在黑暗里了。亮着两盏戴着罩子的灯,只能把院子照出两大块黄晕来,甚至连院子大门的角落都照不到。
傍晚的凉意慢慢沁入渐渐暗下来的院子里。33班和另一个班的同学都早早回来了。大家出出进进于厨房和寝室,显得轻松而忙碌,同时又都流露着一点点不同程度的表现欲。
刚把饭盒洗好,就又争着去打喝的水,或者洗脸水。老汉让二鬼和他一起去打洗脸水,见二鬼有点犹豫,有点急:“嗨——就拿个盆子就行了,还要穿甚衣服了?”其实二鬼想把外罩穿上,不想光穿着毛衣去。二鬼笑笑说:“咋弄了么,就这哇?”
“就这哇,讲究个甚了?”老汉说二鬼,其实他自己反而倒只穿着一件薄毛衣出去了。老汉的毛衣是那种展霍霍的细毛线织的,一看就是比较光亮。
笨蛋躺在床上懒懒地说:“驴粪蛋蛋外面光,呵呵。”
老汉和二鬼一下没听清,只是嗨呵呵傻笑。笨蛋又嘟噜一句:“人家女生们顾不上看你们,穿个烂毛衣能咋了。求了,唉对了,大头了?”说着翻身起来,边揉腰边说:“啊呀,伙计的腰快不行了,就好像断了似的,唉大头了?”接着大声叫大头。大头正好进门,差点和老汉撞个满怀。大头唉唉叫着:“呀老汉,差点把我的米汤碰洒了!”大头端着一饭盒米汤,米汤在饭盒里晃晃悠悠溅出一些,“我好不容易和徐师傅要了最后一饭盒稀饭,就让你狗的碰洒了。”
老汉大嘴张着哈哈大笑,一边急忙躲闪着:“莫拉给俄扣到身上哇,哈哈哈!”
“人家老汉黒根半夜要去逛个呀,给人家让开路让开路,嗨呵呵。”笨蛋呵呵笑个不停。一看大头端来的稀饭,又一兴奋说:“呀呀好好,太好了,我还想喝稀饭了,今天可把俄给渴坏了,整个一天也没喝一口水,快快快。”
大头一扭身体说:“哪是给你端的了,俄还没喝了。”
“嗨,求是哇,就不能发扬发扬风格?你看人家松井他们,还那个啥呢……”
“嗷我知道,我也看见了,人家松井还给女的打水呢,呵呵。”大头狡黠地一眨眼。松井就跟在大头后面,也是刚进门,笑着说:“滚你的哇,我那哪儿给女生打水呢,在厨房正好舀水呢,那谁正好过来了,就顺手给人家舀两勺子水么,还还还,哈哈。”
“看看,松井承认了哇,我不是胡诌哇?”大头说着把饭盒里的稀饭喝两口,重新盖好盖子。
笨蛋说:“别都喝完了,给伙计留下点。”
“留着呢,还有不少呢,够你喝的。”大头见笨蛋端起他的饭盒往自己饭盒里倒,赶紧说:“别都倒完了,我晚上还要喝了!”
“一个烂稀饭,还还晚上喝了?明天给你多舀点管够你。”
“不是,你不知道。”大头说着凑近笨蛋低声咬咬耳朵,两人都不说话了。
然后大头问松井:“松井,你们上午拉水累不累?呀我们跟着辛老师到松涛沟,累坏了,”说着要扯开被子躺下,“今天可是早点睡求呀,累坏了。”
松井问:“咋累了,不就是捡松塔和那个修剪树枝么?是哇?听说,松涛沟那挺好玩的,真的有松涛声音?”
正说着,钱广和二喜也端着饭盒进来,大头连忙说:“钱广,没事哇?对不起啊!”
钱广哈哈笑着说:“莫事,告你莫事就是莫事,你看你,对不起说了几遍了,还说甚了?”
大头还是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唉,我本来是想闹着玩了,一摔跤,不想你就倒了,真莫想到,正好那有一小块石头,要是莫拉那块小石头,也不会蹭到头上——咋说,我的胳膊上的劲还挺大哇?”
“大个甚了,外甚么,要不是俄脚底哈一滑,肯定倒不了。俄在俺们那摔跤莫拉一个是对手。”钱广嘴上依然不服气,不过倒是不记事。
松井过来说:“你们也是,不挑个地方,摔跤当着辛老师的面摔呢?真是莫事找事呢。”
“你可说哇,哎,辛老师这次还真给面子了,我还以为,完了,辛老师非骂死我不可,非把我赶回去不可。可是,没有。不但没有,还还也就是让我们都写个检查,而且也让他写。你说这这。”
“那当然了,就是真的赶你回去,那也得回得去才行呀!”松井说着大笑个不停。大头早就反应过来了。见钱广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就是,不让我在这儿学农了,我就假装跑呀,不待了,我一个人沿着山里的马路往回走呀,或者吓唬辛老师……”
笨蛋躺在那插一句:“就和辛老师说,俄爬汽车回呀。”
“就是,爬汽车回呀,你看辛老师怕不怕。哈哈哈!”
这两个鬼滑头。这时候,老汉二鬼,后面还有滚刀肉饸烙,大嫂老蔫小裴等几个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