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男人站在三角眼旁边,冲三角眼笑了一下后继续说:“他倒是聪明,知道自己没理赶紧撒丫子跑了。算他识相!他要是敢在这犯浑,看我不大嘴巴抽他!一个外……,咳!也不说看看这是什么地界,这叫北京,有王法的地方。哼!”说完这段话,他好像邀功似的面向三角眼,献上一个夸张得媚笑。
三角眼笑纳了这个媚笑,并还给了男人一个媚眼儿。她顺着男人的话说:“一家子穷鬼,我多亏就说罚二百,要说罚两千还不把他吓死喽!还好意思说教育孩子,教育孩子去……”
“去偷,去抢。”没等三角眼说完,精瘦男人就把话抢过来。“这号人还能把孩子教育教育成什么样?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儿子会打洞。大贼的孩子就是小贼。”
可能这段话搔到了三角眼的痒痒肉,她又赏给了男人一个三角形的媚眼儿。让男人好像吃了蜜似的那么美。
“走吧,去我那喝口茶去?”男人用手做了一个拉三角眼的动作,但没敢真碰上。
“改天吧!没空。”
“到屋里喝一口水你就走,耽误不了多大功夫。走吧走吧,”男人带出了央求的语气,“在尝尝我新到的叶子烟,保准错不了。”他干脆转到三角眼的身前,挡住了去路。
三角眼好像无可奈何的哼了一声:“就待一小会儿吧,不能耽误你做生意。”然后慢条斯理地往男人的商铺扭。男人跟在身后,等三角眼进去了,他也立刻钻了进去。紧跟着“哐”的一声,把门重重的关严了。
时间如梭,一个月后天气慢慢转冷,树上的青柿子也都披上了橙色的外衣。有一部分柿子不甘心被束缚住,纷纷挣脱了树枝往地上跳。结果它们忘了自己的软弱和大地的坚硬,追求自由使它们粉身碎骨,变成了地面上得一滩滩橙色烂泥。
三角眼照例坐在店里敷着面膜,从被拉扯成三角形的面膜窟窿中,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柿子树。虽然柿子都已经熟透,但她不用在防备有人去偷摘。因为她在柿子刚变了颜色时就已把矮处的先摘了走。她把那些硬邦邦的柿子放在一个纸盒子里,等着它们自动变软。变软后呢她也不吃,心情好就挑几个送给周围商铺的店员,或者来找她的棒尖儿。并且声明:“这是天然无污染的,绝没打过农药。”送完之后,在心中的小账本上记上一笔:他欠了我一个人情,改天在讨回来。假如心情不好-她的心情好的时候不多-那就一直放在那里烂透,然后一股脑丢进垃圾桶里。虽然白费了不少力气,可她的东西到底没白白便宜了别人。
现在的树上,只剩树梢那里还挂着十几个柿子,在清凉的微风中轻轻颤动着。三角眼看了一会儿后也看乏了,合上眼睛蓄养精神。店门口的铃铛忽然响了一声,这是有人推门进来的提示音,她立即睁开眼睛准备迎接客人。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个子不高但挺壮实。浓眉大眼睛,眼睛中透出来一种单纯的朴实感。嘴唇上暴起了一层白皮,看样子像走了很远的路而忘了及时喝水。上身套了一件迷彩的外套,下身穿了一条自然发旧的牛仔裤。
三角眼看了一眼后就泄了气,她从客人的外表马上判断出,这顶多是一瓶矿泉水的买卖。从椅子上抬起了一半的屁股又坐了回去。眼睛也转向别处重新闭上了,好像进来的不是人而是一阵讨厌的风。
来人进来后很奇怪的没有挑选商品,却专盯着三角眼看。看了几眼后他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请问您是这的老板吗?”
三角眼重新睁开眼睛,皱起眉毛的看向男子,“有事啊?”她没回答是或不是,防备心总让她有所保留。
男子的大眼睛眨了两眨,有点害羞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平头儿。有点犹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的任务是和老板说,但对面的女人并没直接回答了他。在问一遍又仿佛有些不礼貌。他又眨了两下眼摸了两下头,思考了一下,好像已确定了对方就是老板。他先嘿嘿笑了几声才说:“是这样,我的一个老乡说是上个月把您的一个什么东西弄坏了。他回老家了,没法过来陪您钱,托我把钱赔给您。您还记得这事儿吗?”
“哦哦,上个月?”见来人不是来要债,反倒是来还债的,她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连三角眼的棱角都平缓了许多。她赶忙撕下面膜,从椅子上站起来,做出迎接男子的模样:“好像有这么个茬儿,嗨!我这每天的杂事也太多了,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了。什么东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