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里开了个十分紧急十分重要的会议。
上级为了扶持各村脱贫,下拔给了各贫困村一笔巨额款子。给塬上村下拔了五十万集体经济破零基金,又给每户贫困户下拔了五千元创业基金,两项基金下来近二百万元。但这基金是不能直接发放给村民花的,是用来扶持发展产业的。说白了,就是政府抱给了你一只母鸡,但这母鸡是用来给你下蛋产卵的,不是让你宰杀吃肉炖汤喝的。
村里有了二百万,加上王禄旺要回村投资两千万办企业、花一百万建设文化大院的消息,像风一样散了出去。塬上在村和出了村的男女老少听说以后,都惊喜的三天没睡好。人们自然两三五个聚在一起议论了起来,仅流出来的话就有好几种版本。有的说,塬上去年和今年天上掉馅饼似的,好事一件接一件,走了鸿运了;有的说,王禄旺这几年钱多的烧得没放处,想接济接济穷人;更有上了年纪讲迷信的人传开了神话,说王母娘娘忽生慈悲,发了善心,打发她身边的一个丫环下了凡界,来到了塬上住了下来,行善积德,帮贫扶困。自从这女子来了之后,村里就好事不断,好运连连,村里人的日子越过越舒坦了起来。
总之,各色各样的话都有,但因为是好事,话也便都是些好听的话。
当宋金山和郑狗娃用手机通知村民明天下午开大会决定这两件大事的时候,好多人的情绪像涨起来的潮水一样,群情激昂,表示再远再忙也不能误了这个塬上历史上最有意义的一次会。
魏兰军同样也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之中。她打心里为国家的扶贫力度点赞,也为村里的贫困户和全村百姓而庆幸。兴奋之余,她又感到,这一下子来了的二百万扶贫创业基金,像是一团燃烧的大火,炙烤的她燥热难耐。晚上,她睡在李婶家火炕上,像一张鏊子上的烙饼,翻来复去煎熬着。她探了探身子问李婶:“灶火里是不是还撺着柴呢?”李婶以为她在说梦话,笑着说:“傻女则,两天都没生火灶了,咱是在电磁炉上做的饭。”
她于是不做声了。
月亮从李婶家的天窗缝里洒进一缕光来,把她绸缎被面上的一朵牡丹染得娇艳夺目。外面不时传来汪汪汪的犬吠声,野外的鹁鸪、黑嘴鸟在空谷里叫唤着同伴,苏醒了的昆虫在院里的泥土洞里唱着歌。这些平时她已习惯了听的声音,今晚却再次使她烦躁不安。她尽力想着怎样才能让这二百万基金像一群母鸡一样产出更多的蛋,繁出更多的鸡仔来。
“搞个村办企业?”她问着自己。
“——不行,集体管的事没个准儿,再说也没个合适的项目和管理人才。”
“——对了,上面不是鼓励用基金入股企业分红吗?”
“——可,…能入哪个企业呢?”
“——他,张富生。张富生养猪场不是正找贷款扩大规模吗?”
“——不行不行,还是让他找贷款吧。”
她不想让人们知道她和张富生的关系后说闲话,骂她以公济私。
“——那去哪入股更保险呢?”
“——王禄旺!他现在不是已决定回村投资两千万办个农副产品综合加工企业吗?他选的项目好,规模也大,前景不会错。”
“——嗯,就选他吧……”
她总算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魏兰军去了村委,把宋金山和郑狗娃叫来,商议能不能把这二百万元集中起来,入股到王禄旺新办的企业中,这样集体和个人都能每年分到一定分红。宋金山和郑狗娃说他们也觉得这样保险些,王禄旺是自家村里的人,他是不会骗了咱们的二百万的。他的企业规模大,毕竟树大了好乘凉,这道理人们还是懂的。只是不知道王禄旺乐不乐意要咱的股。还有,村里的人也不见的都同意入他企业的股,这需要两委会和村民大会讨论通过。
魏兰军听了,觉得姜还是老的辣。就打电话和王禄旺商议起二百万元入股他企业的事来。王禄旺说,他办厂也是奔着扶持村去的,村里的人多分点他无所谓,二百万就按百分之十五入股红分吧。另外占地的事就按每年十万租金给,别再提入股了。
三个人商议好了后,宋金山便打电话通知付丑小、杜珍珍和郭平则来开两委会。
由于现在村里比以前变得景气多了,杜珍珍参加会的次数也明显地多了起来,假也请得少了。郭平则虽说平时开会十次通知九次不来,但当听到宋金山说要研究村里回来的二百万元基金的用向时,他把刚刚买好,准备送往冠云牛肉厂的一车劁牛,用大绳麻利地捆挷好,开着福田轻卡,径直到了村委门口。熄了火,跳下车来,走进了会议室。
魏兰军看了看两委成员一个不漏地都到齐了,兴奋地介绍了王禄旺决定回村办企业及租赁旧砖厂的事,并征求大家的意见。
“那有啥不同意的,砖头瓦块堆了二十多年的烂摊子,人家一年给咱十万,那是天眨眼了。”
付丑小在桌上磕了磕核桃木烟把,第一个表示十二分赞成。
其他人也都表示同意。
魏兰军又谈到准备将二百万元基金入股王禄旺新办企业的事,让大家发表看法。
她的话音刚落,郭平则第一个便举手反对。这个天天贩卖牲畜的后生,想到这诱人的、让人直流涎水的二百万,竟然没自己的份!他作为商贩特有的惯性思维,使他脑袋里一下子闪现出一团金黄黄的发财梦。这个发着光的梦就在眼前,看得又那么真真切切。他想,只要他用力去抓,就能把它抓住。他焦虑着,激动着,不知不觉举起手来,似乎真要去空中抓那梦似的。忽又意识到自己动作的滑稽,就顺势把手放到头上,摸了摸自己的方块脑袋,尽力扯着因买牲畜时与人搞价争吵成一面破铜锣似的嗓子,说道:
“这二百万元许纳王禄旺的股就不许纳别人的股?我也想用这二百万元办个养牛场。”
他半沙半哑的话音从口里一吐出来,似乎一下子成了消音器,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沉寂。
几个干部被他的话惊愕得都瞪大了眼,一个个立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喉咙里都像卡了根鱼刺,说不出话来。
魏兰军看了看郭平则被风吹的如涂了一层黑漆似的脸,脑子里飞速地转动着。“是呀,他也有办股份制企业的权利,只要有人同意合伙入股,他为什么不能吸纳股东呢?何止是他,包括张富生和村里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有这个权利。”
她的后背骤然掠过一阵凉意。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和简单,甚至是愚蠢。为什么自己要让人们只纳股王禄旺的企业呢?虽然自己觉得企业越大、越正规,风险就越小。但这只是她的想法或意愿,不是她一个人或在座的人能决定了的事。
她扫了扫会场,又看着宋金山和郑狗娃,希望他俩能说说他们的意见。可他俩也在看着她,并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而付丑小和杜珍珍则低着头像是在刻意回避她的目光似的。
她只好轻轻咳了咳嗓子,说道:
“你当然也可以,大家也没说你郭平则不能呀?我看凡是本村想吸股办企业的,都可以报名吸纳股东。但前提是,本人必须持有足够的资本。再有就是,老百姓愿意投给你股。”
“我还是没听懂你说的意思。”
郭平则眨巴了一下因脸色太黑只能看清白色部分的眼,嘟喃道。
“打个比方吧,我们这二百万是一群母鸡,由于我们自己没有能力养它,于是想找个好人家来合伙养。那你说,我们是找连一只鸡都没有,更没有鸡窝和饲料的人家合伙好呢,还是找一家正规的养鸡场合伙好呢?”
“他王禄旺现在不也没建厂?还不是和我一样,既没鸡场,又没母鸡?”
郭平则又翻了翻白眼问道。
“他是还没建起厂,可我们的二百万也没给他呀,现在只是口头议定,等签订了合作协议,待他投产以后我们才会打给他这二百万的。”
魏兰军随即答道。
“那我也可以马上注册办厂,吸纳这二百万元股金吧?”
“可以,只要你满足刚才所说的条件,老百姓同意入股你的企业。”
魏兰军用并无恶意的眼神看了看他,继续说道:
“不管是谁,总不能一只鸡也没有,更没有鸡场和饲料,就想着去空手套白狼。这是老百姓的“致富钱”,是靠它下蛋产卵的一群母鸡,我们支部村委有权监督把它交给一家可靠的、能赢利的养鸡场,而不是交给一家根本没有一只鸡、或是濒临倒闭的养鸡厂去养。还有,钱是老百姓的,必须由老百姓说了算,他信任谁、愿意投谁,那是他的事,他不愿意,谁也不能逼他。”
郭平则这次终于听明白了。他知道自己没有二百万,就算自己有二百万,他也不会去冒这个风险的。他只是认为,这二百万不过是一群廉价的,任人宰杀的鸡,他只想把这群廉价的鸡抱在自家窝里。至于这群鸡能不能下蛋,对他来说无所谓,就算他把它们杀了、用火炖了,那肉和汤也足够他享受半辈子了。
现在,魏兰军已把话都说明了,郭平则脑袋里刚刚闪动的快速发财梦似乎有点远了。
但他并没有死心,心想,二百万我是拿不回来,可我要能到手几万、几十万也不懒呀,于是脖子一硬,又翻了翻白眼问道:
“二百万不能,那我吸纳几万几十万的股金总可以吧?”
郑狗娃早知道郭平则今天来开会的目的,他和他从小玩到大,他那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嘴脸,郑狗娃比谁都看的清。郭平则只要一圪蹴,他就能知道他要拉出什么屎。他为啥每次通知开会都说忙的顾不上来,今天听说村里回来了二百万,便宁愿把生意停了,也要来开会?还不就是为了想沾点腥?他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烂菜叶堆里挑菜梗,总想着拣便宜的人。当郭平则一开始提出意见的时候,他就忍着不想多说,现在郭平则又提出来吸纳股金,他的脑火腾地一下升了起来。郭平则话音刚落,还没等魏兰军开口,他就把眼瞪的老圆,冷冷地说道:
“我看你是张着红口说白话。你想养牛,那你现在就去修建个养牛场去!修几万,几十万、几百万的,没人拦着你,只要你先办起养牛场,我先投你一股。”
郭平则听到郑狗娃呛他的话,脸马上黑的像块炭圪瘩似的,颈上的两根青筋扑扑地爆着。显然,郑狗娃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虽然气愤,但又有些心虚,于是死鸭子嘴硬,气呼呼地说道:
“修就修,难道我还怕谁不成?”
宋金山看到会议渐渐有了烟火味,便劝说道:
“大家都是自家人,说话用不着动肝置气,刚才魏书记都说清楚了,平则,你想吸纳股金谁也没说不能,有人愿意投你股,谁也不拦着,大家都是为了把这笔钱用好,别打了水漂儿。”
说完他看了看郭平则,见他低着头不再说话,就问付丑小和杜珍珍有没有不同意见,两人都摇了摇头。
魏兰军一看会开的差不多了,说道:
那咱们现在表决一下,同意将二百万元入股王禄旺企业的请举手!”
五个人举起了手,郭平则说了句他弃权,就站起身来,悻悻地出了门,开上车做他的生意去了。
郑狗娃看着郭平则出去的背影,恨恨地说:
“真是,国家给了的钱是土圪瘩?随随便便想占就能占!”
村民大会还没开,村干部会上就来了个唇枪舌剑,这让魏兰军更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虽然郭平则只是代表他个人利益提出了反对意见,但他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有多少人不为这二百万心动,不想从中分一杯羹呢?
她把她的担心和宋金山、郑狗娃、付丑小、杜珍珍说了,几个人也无不感慨。是啊,既要保证这二百万元打不了水漂,还要防止不明事理的群众“闷葫芦”一样盲目乱投股,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看,我们现在有必要先定下二百万基金的利用规则来,这样才能保证符合上级扶贫政策要求,防止一部分人心存私念,钻了政策空子,骗取资金蒙骗群众。”
五个人又坐在一起,合计了起来。
下午,村民们早早地就涌进了村委院。窑前窑后和墙根下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有讨论这二百万的,也有说闲话的,如麻雀聚在一起似的热闹。村干部们从办公室里拉出几条长桌,摆放在门口,又把喇叭上的话筒和扩音器搬出来放在桌子上。两委干部中,除郭平则往冠云牛肉厂的杀房送劁牛还没回来外,其他人悉数到场。
郑狗娃作为村委主任,坐在台上看了看下面,觉得人来的差不多了,咳嗽了两声,把大嘴巴凑在话筒前,“呼——”地吹了一声,用他的宽厚大嗓门宣布道:“塬上村村民大会现在开始!首先请宋金山书记讲话。”
说完,把话筒递给了宋金山。宋金山拿过话筒吹了一下,两片厚口唇不慌不忙地动了起来,他讲了王禄旺决定投资两千万回村办农产品加工企业的情况,并把厂址选在了旧砖厂,每年给村集体上交十万元的土地租赁费。然后征求大家的意见。
“还出什么土地租赁费,我看,只要他肯回村办厂,一分钱不用掏也行。”
六六在人群里尖着嗓子说道。
“六六屁事不懂,一分不出那叫集体资产流失。”
墙根站着的几个后生笑着说道。
宋金山拿着话筒喊道:“那我只问大家同意不同意?”
“同意——”
人群发出一致的声音。
“下面,请魏书记给大家讲讲二百万扶贫基金投资方面的情况。”
宋金山说完,把话筒递给了魏兰军。
魏兰军拿过话筒,先介绍了上级下拔五十万集体经济经济破零基金和一百五十万贫困户创业基金的目的和精神,然后,把支部村委决定将二百万基金投股给王禄旺企业的意见提交村民大会讨论。
魏兰军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炸开了锅。
“这是提着猪头乱投庙,人家王禄旺又不缺这二百万,干嘛投给他?”
“我们也要合伙办个厂,我们也要这二百万。”
“我们贫困户的五千元,为什要给了别人,我们自己要花。”
“投什么股,不如按人口分了算了。”
人群乱的像锅粥,说什么话的都有。
村干部都不说话,坐在台上看下面人群的反应。
魏兰军抬起头扫视着会场。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张富生,他站在刚进门口的一群人堆里,抽着烟,并不说话,不时看看主席台,似乎也在看着她。他父亲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与一群上了年纪的人说着话。
李二喜坐在右侧的墙根下,耷拉着圆脑袋,自顾抽着烟。自从上次嫁女儿败了兴之后,见了人就一直蔫儿了巴叽的,要不,他可是村里冒尖尖儿的人,放在以前,这样的会他非吵翻不可。不过他的俩个儿子可不松动,刚才人群里就有他们的喊叫声。
六六与一群年轻人争论的面红耳赤。
郭平则从大门口走进了会场,他已送完牛赶了回来。看到会场里的人在乱哄哄地吵着,他没有走向主席台。正好李二喜家俩儿子也看到了他,便叫唤他过来,三个人黏在了一起。
约摸有半晌时分,魏兰军和宋金山觉得人们讨论的差不多了,示意郑狗娃召呼大家开会。
人群安静下来后,魏兰军问大家:“有没有不同意村委意见的?”
“有!”一个叫应儿的年轻小伙举起了手,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在城里开个家电小卖部,通路剪彩时魏兰军见过他。
小伙子由于个子低,又胖,腰带只能系在大腿根上,走起路来就像刚从水里吃饱的肥鸭上了岸似的。他摇摇摆摆走到主席台前,又用头牵着身子,吃力地转过来,面向大家说道:
“我想扩大营业部,想让这二百万融到我的营业部中,我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希望大家支持我。”
魏兰军问:
“你营业部现在有多少资本呢?”
“二百万!”
他扬着头答道。
“我们还给他融一百万!”
几个年轻人在下边叫喊道。
“对,连他们的一百万是三百万的资本。”
魏兰军点了点头。
“我们要成立个养牛场,也要融这二百万。”
应儿还没说完,郭平则和李二喜家俩个儿子在下面叫喊起来。三个人走上台前,郭平则对着村民说道:
我们三人要建一个四百万的养牛场,我们给大家百分之五十的股。”
郭平则刚说完,下面又有人想上台来。魏兰军见状,赶紧拿起话筒说道:
“大家先静一静,我这里先强调一下这二百万入股规则:
“大家都想融资办企业,这是好事情,支部和村委也大力支持。但是,不是凭你口说你有几百万资本就是几百万,即使大家都同意入股你的企业,我们最后还是要请评估机构评估的,如果你的资本或投资没有你现在报的多,这二百万是不会融到你的企业的。”
魏兰军话音刚落,下面又像群蜂一样嗡嗡嗡地吵了起来,刚才几个要上来的人也都缩在了人群里。
“这样吧,谁还有意向吸纳股金办企业的,请来台前报名。另外,贫困户不想投股,要自办实体的,也来这里报名。”
魏兰军看了看下面,整个会场俨然静水一潭,竟无人反应。她点名问道:
“应儿和平则你们两家还报名吗?”
“报,我不变”。
应儿答道。
“那我们改成投资五十万,吸股金五十万,五五分成。”
郭平则话音比刚才低了半截。
“魏书记,我们想要入股张富生养猪场!”
会场中间有几户贫困户商议了半天说道。
“可以呀,同意入他养猪场的人上来报名。”
魏兰军说着偷偷扫了扫张富生。
张富生听到人群里有人喊他的名字,扭过头来,懵懵懂懂看了半天,才知道有人想要入股他的养猪场。看到有好几个人上台报名,他赶忙走上前来制止,对着大家说道:
“感谢大伙对我的信任,不是我不缺资金,也不是怕大家跟上我发了财。这钱是上面给大家的长腿腿钱,我的猪场规模太小,风险也极高,一时半会还挣不了钱,万一有个赔,大家连本都蚀进去了,我拿什么偿还大家?!所以还是等我以后真要挣了钱,再扩大规模,大家再入股也不迟。现在,我希望你们把钱投到像王老板那样实力雄厚,规模较大的企业中去。大家记住,树大了好乘凉。企业越大,风险越低,收获也越多。”
几个人点点头,退了下去。
宋金山看到再没人报名,便和郑狗娃找来三只瓷碗,上面分别写上王禄旺、应儿、郭平则三个人的名字,又找来几两苞米,让贫困户自行选择往那个碗里投。他们把这种办法叫“投豆儿”。
其实,魏兰军还真的是有点多心了,她只是一味地担心群众走了眼,吃了亏。须不知,群众的眼晴最是雪亮的,他们知道谁是他们信得过的人,谁是真为他们好。他们亲身耳闻目睹了自从魏兰军来了以后支部村委为村、为群众办的每一件事,她已经在他们心中立起了一个标杆,一种像征,甚至是一个化身。她是他们最可靠、最信赖的贴心人。她和支部村委指导他们向哪儿,他们就没有理不去哪儿。
这是连魏兰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所以,现在,当贫困户投豆儿的时候,他们按照支部村委的意见几乎是一边倒地投在了写着王禄旺名字的碗里。
豆儿还没投完,郭平则就从人群中悄悄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