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散文《我妈那代人》3
题记:没有文化乡愁的人注定是一口枯井。仅以此篇献给对故乡满怀回忆的异乡人。
余光中在1972年写的《乡愁》里讲到:“我的乡愁,不是同乡会式的,不是关乎某省、某县、某村。因为乡愁可以升华或者普遍化成为整个民族的感情寄托。所以这样说来,乡愁就不完全寄托在地理上的某一点,它不仅仅是地理的,也可能是历史的,可以说历史的乡愁,文化的乡愁。”我觉得可以延伸一些,也可以是味蕾的乡愁,乡情的魂牵梦绕。
时至年末,中国传统的农历新年悄然而至,如果不是和我妈提起几道老家菜肴,家乡的年味在大城市的车水马龙中逐渐淡忘,昨天又跟她取经做菜的秘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详细讲解,我字字句句记在心里。在做菜上如果没有传承一定有基因遗传这一说了,有些诀窍一经点拨便可成为经典。
湖北是鱼米之乡,年味与美食相得益彰。进入腊月,家家户户忙前忙后,各种儿时小零嘴的味道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我妈属于典型的一看就会型,甭管是她吃过的没吃过的,只要是慧眼这么一瞟,做出来的成品一定会惊艳我们几个小孩的嘴。大家熟知的炸翻饺子、炸荷叶子、麻叶子、芝麻麻叶子、绿豆皮子、霉豆腐、黄豆酱、腌洋姜、酱萝卜等数不胜数。现如今大多数城市人冰箱里放置的不是老干妈就是油泼辣子等,要么王守义十三香,如果市面上没有酱菜可以挑选了,那就是涪陵榨菜喝白粥。
而我们的童年,酱菜几乎是家家户户的必备,我妈她们几个妯娌之间一做就是十几二十坛酱菜,放在房后的回廊里,阴暗潮湿容易保持腌制菜的酱香味。家里人口多,每餐吃饭消耗大,酱菜和腌制菜是穷苦时代吃饱的利器,我爸时常回忆说,某一年家里挖莲藕,团年饭:炒莲藕、炖莲藕、卤藕、蒸藕......藕成了餐桌上唯一的食材,又是家乡不可多得的美味。作为长江的支流,沿江两岸的县市几乎都是吃着江水长大,也因了充足的水源,勤于灌溉,水稻这类农作物是村民生计的来源。
我妈那代人农田里的活从来不含糊,一年三季稻,早稻、中稻、晚稻,插秧、割麦、碾谷,最后送到脱谷机出来的大米便成了大家餐桌上的主食。犹记得正午时分,劳作的妇人弓着腰驮着背,顶着烈日,在水田里插秧时候的场景,赤脚、草帽、犁地后浑浊的水田,蚂蝗和水蛇随处可见,秧苗需要拆分成细小的一株再井然有序地徒手插入淤泥中,一起一收,错落有致。
我喜欢勤劳的人们干活时候的麻利,看似辛劳,有说有笑,好不热闹。插秧的行距和间距数年前有转专门的水标和水线,经过农人们如复一日地重复劳动,起身之处即为标线,整齐划一的田间,清晨远远望去想艺术品,更是优美的画作。
云贵有梯田,华中地区属于平原,风调雨顺之际,一马平川的风水麦浪,让人忍不住想起一首诗《稻田》,绿波春浪满前陂,极目连云䎬稏肥,更被鸬鹚千点雪,破烟来入画屏飞。
䎬稏即为水稻的别称。我妈他们对气节里做什么事情十分讲究,总是说不插六月秧,按照水稻的生长周期,六月确实有点晚。别看水稻分三季,真正高产的还是中季稻,雨水充沛,禾苗生长旺盛,伟大的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禾下乘凉梦,正是以水稻为主要粮食作物的地区的梦。我妈曾经跟我提过,如今培育的杂交水稻尤其中季稻亩产1000多公斤,那种颗粒归仓的丰收喜悦是实实在在的果实。
又是一年春节时,想起往事,吃了妈妈做的饭菜更有家乡的味道,我妈那代人是勤劳勇敢,坚毅无私的一代人,她们淳朴善良,靠天吃饭总是能用自己的双手吃到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