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二百一十二、
扈仁不理解布特朗话中的含义，他认为今天这一切，都是布特朗由于嫉妒他与杨儿小姐的关系，而有意安排的一出小插曲，意欲羞辱他一番。他甚至认为布特朗太幼稚、太可笑了，杨二小姐在巡捕房几次三番揶揄布特朗，如同耍猴一般信马由缰，布特朗竟浑然不知甚或自鸣得意，实在与蠢猪别无二致。想到这里，堵在扈仁胸口的一团氤氲涣然消散。他整了整制服，振作起精神，回到自己执勤本应站的位置。
公使馆对面的路旁停着一辆黄包车，侯富車和荣稼卿坐在车上仔细关注着公使馆周边的动静。见杨二小姐和苟畦、小杏儿，都顺利进入公使馆，也并未发现公使馆周边有何异常，便下令开始按计划行动。
朱能麻利地爬上电杆，剪断了通往公使馆的电话线，又跳进溪沟里锯断了自来水管。然后领着几个小混混，统一换上自来水厂的工作服，拿着管钳、扳手等工具，推着两辆平板车，大摇大摆地向公使馆进发。
布特朗来到五楼舞厅，径直走到嘉宾席前，指着嘉宾席主座位置上的一位男宾跟杨儿小姐介绍道：“杨二小姐，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到任的法国公使——纽芬先生。”遂又转向纽芬道：“纽芬先生，这位是……”
“不用介绍了……”纽芬止住布特朗的话，起身毕恭毕敬朝杨二小姐弯腰撅臀。道：“杨二小姐，见到您非常高兴，您的光临如同黑夜里出现霞光。”
杨二小姐大方地伸出左手，道：“过奖了，纽芬先生。很高兴认识您。”
纽芬托起杨二小姐的手，亲了又亲，陶醉在虔诚的膜拜之中。苟畦听不懂法语，但对“牛粪”一词亦为感受深切。便跟小杏儿叨叨着：“刚轰走一堆马粪，又来一堆牛粪。”
纽芬邀请杨二小姐在她身旁坐下，布特朗也瞅准时机在杨二小姐另一边坐下。苟畦和小杏儿则站在他们身后伺机而动。
服务生斟上葡萄酒，端上甜点后，杨二小姐对布特朗说道：“布特朗先生，公使先生是今天舞会的主宾，一定有很多应酬，我坐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不不不……”在喧闹的音乐声中，纽芬侧着耳朵仔细听清了杨二小姐的话，急忙应道：“杨二小姐，这个位置就是为您安排的，您就是今天的主宾。希望您能过个愉快的夜晚。”纽芬伸手握住杨二小姐的手背，色迷迷地盯着对方。
“哦——！我好感动呦！”杨二小姐嗲嗲地递给他脸蛋，纽芬欣喜万分，噘着嘴向前伸长脖子。突然，他感觉嘴唇接触到一件香气扑鼻的丝织物，遂睁开眼睛察看，只见苟畦将一块绢帕挡在他面前。纽芬诧异地瞪着苟畦，苟畦则跟他比划着，示意他先擦擦嘴。
纽芬接过丝手帕连声道：“谢谢！……”他明白了苟畦的肢体语言，将绢帕贴在鼻子前柔情地吮吸，像刮胡子似地，反反复复地擦干净肥唇。
就在纽芬为意念中的接吻，认真做着除臭清理时。杨二小姐却起身邀请布特朗离开座位走向舞池，留下一脸茫然的纽芬，软软地靠在沙发上发呆。
苟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小杏儿悄声道：“我这蒙汗药配得不对吗？他怎么半天还不睡呀？”
“你着什么急呀？有事你先去，我在这儿看着。”小杏儿说着话又托起纽芬的手，让他继续闻绢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