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回门这日,日头正好,文炎敬同如兰,梁晗携墨兰也一同回了盛府,盛家一时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齐衡牵着明兰进了盛府,一同先去寿安堂见了祖母,老太太知明兰今日归宁,特地一早便起来等着,这会儿终见着明兰夫妇二人,喜笑颜开:“明丫头,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老太太忙含笑拉着明兰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明兰见状,娇笑道:“祖母,您放心,我好着呢,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少。”“是是是,”老太太看着明兰,脸上止不住笑意:“这才去了几天,我怎么就觉得好长些日子都没见着我们明丫头了。”“我跟祖母,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明兰依在祖母身旁,语气里也不由得带了些孩子的娇憨,听的老太太更是高兴:“明丫头这张巧嘴,就知道哄我老太太。”齐衡见状,忙凑上前去:“祖母,明兰一向挂念您,我可是看在眼里的,日后我们定是要常回来叨扰您的,到时您可不能嫌弃我们。”盛老太太听了这话,乐呵呵地直打趣这二人:“你们这两口子,几日不见,都越发能说会道了,今个儿嘴上一个个都抹了蜜似的,净来哄我这老太太。”“哪有,”明兰挽着祖母的手连连撒娇:“孙女对祖母这一片心意,天地可鉴,祖母说这话,孙女可是不依呢。”
三人正热闹说着话,大娘子派人来传话,说是主君临时被宫中叫走了,先请六姑娘六姑爷过去说话。明兰不好推辞,便同齐衡起身过去了。
见了大娘子,先见了礼,便闻大娘子老神在在地开了口:“小公爷,不知我家明兰可有给你们添了什么麻烦?”“怎么会,明兰知理大方,齐府上下无不称赞,我母亲亦很是喜欢明兰呢。”王氏听了这话,心里又羡慕又泛酸,只含糊了几句,便让明兰退下了。
明兰受了几句训诫,得了几句夸赞,刚从大娘子跟前退下,便被如兰拉了过去,嘀嘀咕咕说着墨兰家中的事,原是那四姐夫房中的春小娘前些日子生了个女儿,不过听说是难产,很是凶险,如兰说的有声有色,很是感叹,明兰心中却是暗暗一惊。
这厢俩姑娘说这话,却见大娘子身边的刘妈妈忙招呼着众人去前厅落座,原是大娘子今日娘家姐姐康姨母也来了,又难得热闹,便也邀着众人一同用饭,女客一席,男客饭厅外另摆一席,齐衡眼看着要与明兰在这边磋磨许久,可又不好推辞,只能一边同文炎敬论着文章,一边不甘不愿地往厅外去了。
这边女眷入座用饭,更是客客气气,互相称赞,康姨母笑着对王氏称赞道:“妹妹真是有福气的人,看看你们家这些姑娘,一个个嫁的多好啊,尤其是这六丫头,齐国公府啊,往后姊妹间,可要仰仗你家六姑娘多多帮衬啊。”“姨母哪里的话,”明兰笑着应道:“这四姐夫是伯爵府嫡子,五姐夫是新科进士,都是有前途的人,何况我家官人今方与五姐夫一同入仕,日后还需要家中姊妹兄弟互相帮持呢。”如兰听了忍不住呲笑:“六妹妹,你这就不懂了吧,人家这话呀,是想让你帮衬着自家儿女呢。”这话一出,康姨母免不得微皱了眉头,还欲说话,外面恰巧通报,主君回来了。
盛紘一进门,便听下人通报,说是大娘子开了席,几位姑娘与姑爷正用饭呢,盛紘心下也想见见自己的新婿,便径直去了前厅。
这边大娘子听闻夫君归来,忙重开了席面,两处并作一处,一家人既难得团圆,便让众人热热闹闹地一同用饭。
重开席面,齐衡忙欢欢喜喜地同明兰坐到一处,夫妻二人眉眼间俱是温柔,盛紘看着齐衡夫妇,一个芝兰玉树,一个亭亭玉立,心里越看越是满意,话语间也难得带了几分慈祥:“刚刚我进门,听你们说的热热闹闹,聊什么呢?”明兰还未说话,如兰笑着打趣:“刚刚康姨妈同我们说笑呢,夸咱家六妹妹有福气嫁的好呢,说咱家姐妹以后还要多多依仗六妹妹和六妹夫呢。”如兰又笑着对明兰眨了眨眼:“以后我就要请六妹妹多多照顾了。”明兰听着这话,强忍着笑意,说道:“五姐姐这话,真是羞煞妹妹了,五姐夫新科进士,这般才学,”明兰顿了顿,又看了眼齐衡继续说道:“以后我们定是还要请五姐夫多多照应呢。”这还不等如兰再说话,盛紘便冷了声音:“一家人好好吃饭呢,都在这说些什么呢,大丈夫若有真凭实学,那自己的前途自然能凭本事挣来,胡说什么依不依杖,往日里怎么教你们的,今日说这些话,真是凭空让人笑话。”盛紘话音一落,明兰连忙答道:“父亲教训得是,”又对着康姨母一脸歉意道:“今日难得团聚,家中姊妹高兴,明兰不免说了些没规矩的话,还请姨母不要见笑。”这康家姨母听着盛家父女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又发作不得,又听自己妹妹王氏说道:“今日高兴,官人净同自家女儿计较些什么,又不是什么大错,来来来,今日这油焖鲜蘑做的很是可口,快尝尝。”康姨母心中暗骂妹妹蠢钝,面上却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敷衍了过去。
席间这点小插曲很快过去,众人说说笑笑,一顿饭用的也很是满意,盛紘与大娘子简单嘱咐了姑娘们几句,便让她们各自散去了。
饭后,盛紘邀着齐衡说着话,明兰则回寿安堂瞧祖母去了。
此刻寿安堂只有盛老太太与明兰二人,免不得要细细询问一番:“你在齐家这几日,过得如何啊?”“祖母放心,我过得很好,齐家人人都待我很好。”明兰怕祖母不放心,忙跟着说道:“且郡主娘娘,不,母亲说了,往后不管在齐家还是在外面,都没人能欺负我。”老太太听了,心下宽慰不少,又问道:“那齐家府中的管事妈妈,外面庄子、田产、仆役,你心中可有个大概?”“这······现在还没有,”明兰看着祖母,颇有些底气不足,连忙跟着补上一句:“不过以后自然会知晓的,祖母你就放心吧,我可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何况昨日母亲也同我说了,过两日也要让我去熟悉齐府诸多事务,孙女呀,一定会好好表现,不给您老人家丢脸。”明兰这几句话,听得盛老太太甚是舒心,忍不住点了点明兰的额头:“你这丫头,调皮。”
明兰又与祖母说了好一阵子话,眼看时辰也不早了,便只能起身告辞。
回程路上,齐衡一边看着明兰,神色不明,又几番欲言又止,明兰瞧着自家夫君一路上都这副模样,实是没法再装作个没事人,只得开口:“元若,打从祖母那儿回来,这一路上你便默默不语,可是心中有事?” 这齐衡突闻夫人发此一问,颇有些手足无措,只支支吾吾说道:“没有没有,哪有什么心事,只是今日夫人归宁,担心夫人不舍家中亲人,心中感伤。”
“哦?”明兰更生疑惑,不再说话,只定定望着齐衡,眼里万般心绪,看得齐衡顿时没了底气:“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家与这位康姨母,可是经常往来?”“康姨母是大娘子的嫡亲姐姐,平日里免不得要有些来往,但也不曾过往甚密,只不过,你今日为何有此一问?”
齐衡见明兰这是铁了心要刨根问底,也只能将心中疑虑照实说了:“也许是我多心了,只是今日我在席间听你们说话,总觉得这康姨母话里话外,有些不大对劲,可真要说有什么不当之处,我也确是找不出来。罢了罢了,我们这做小辈的,总不能在背后议论长辈吧,或是我之前在外游学见了些人情冷暖,今日有些草木皆兵了。”明兰听了齐衡这话,亦想起从前那段岁月,心中也是一阵心疼,不由紧紧握住齐衡的手,宽慰道:“你不必忧心,说实话,那大娘子毕竟也不是我的生母,这康姨母自就也不是我的什么亲姨妈,真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以后少来往便是了。如今朝堂之上,你已是有诸多不易,至于这些内宅之事,我自己应付得来的,你无需挂心。更何况,横竖康姨母她也是长辈,还能有意上赶着为难我们这些小辈不成?”
齐衡听了明兰的话,心中稍慰,又连忙提醒明兰:“若你应付不来,便去请母亲,碍着母亲的面子,我想她也不敢将你怎样的。”“是是是,”明兰笑着答道:“我如今可是齐小公爷的大娘子了,这汴京城内,还有谁敢为难我啊。”明兰自己打趣完,夫妻俩四目相视,也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